暮雪是在看到顧沉淵的那一刻才作的決定。
原本……
她是想避開他的。
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不停的蠱惑著她,讓她摒棄雜念的朝他走去,將心底的那些想法明明白白的說與他知道。
他那麼疼她,也許會答應也說不定呢。
儘管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但暮雪還是決定試上一試。
這幾日她總是在想,若自己比楚千凝先結識世子爺,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倘或自己是丞相的親生女兒,情況又是否會有所改變……
「義父。」緩步行至顧沉淵面前,暮雪低聲喚道。
「唉。」
「有件事……想和您說……」
見她將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的,顧沉淵心下便隱隱猜到了些什麼,不覺輕嘆了口氣,溫聲道,「去書房說吧……」
「是。」
跟在顧沉淵的身後走進書房,暮雪隨即便跪在了地上。
見狀,顧沉淵趕緊伸手將她扶起,「你這是做什麼?!快快起來!」
「義父……」暮雪堅持跪在地上,眼睛泛紅的望著他,「我深知自己接下來這些話恐會令您陷入兩難境地,但若不言,暮雪委實不甘心。」
「……你說吧。」
「我……傾慕世子已久,還望義父成全……」話落,她便跪在地上朝他磕了幾個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也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因為擔心被他回絕。
聞言,顧沉淵面上淡淡,只眉頭微蹙,眸中卻未見絲毫驚訝之色,似乎他一早猜到了這一點。
皺眉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暮雪,他低聲道,「阡陌他已有妻室。」
「暮雪甘願為妾。」
「什麼?!」
大抵是顧沉淵眼中的詫異太過明顯,令暮雪臉色一白,卻仍舊咬牙堅持說道,「暮雪……甘願為奴為婢侍奉在世子爺和世子妃身側……」
只要能讓她待在黎阡陌身邊,讓她做什麼都可以。
「義父,求您成全暮雪。」
「唉……」
深深的嘆了口氣,顧沉淵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心疼。
這孩子……
何必如此執著呢!
沉默了片刻,他方才終於開口說道,「暮雪啊,你可知各人姻緣自有定數,強求不得,非是我不願你與阡陌一起,只是他與凝兒情深義重,二人之間再難容下他人,你定要入王府為妾,豈非是在為難自己?」
「縱是日後情況非吾所願,暮雪也只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絕不埋怨旁人。」
看著她眼中異常堅定的神色,顧沉淵不覺嘆了口氣,「也罷,隨你去吧。」
她既是這般死心眼,怕是自己說破了嘴皮子也無用。
與其此刻攔著不許她博一博,倒不如讓她早些認清事實,也免得日日在心裡惦記,平白耽誤了自己的大好青春。
「倘或阡陌願意收你,我毫無意見。」
「多謝義父、多謝義父。」暮雪面露喜色,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去吧。」
輕輕按住額角,顧沉淵似是頭疼至極的樣子。
直到暮雪快步走出了書房,他方才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她離開的方向。但願這孩子能早日醒悟,勿要彌足深陷。
他會這般輕易的點頭允諾,是因為他確定黎阡陌根本不會收她為妾。
旁人他或許不知,但阡陌那孩子,與他爹一個樣子,眼裡除了自己的媳婦再無別人。
不過……
還是得事先與他知會一聲,免得那孩子言辭之間太過淡漠,恐傷了暮雪的自尊。
到底是女兒家,麵皮兒薄的很。
誰知,當某位世子爺聽聞此事的時候,卻一臉認真的對顧沉淵說,「小婿倒是覺得,此事和軟不得,須得更為冷漠些才好。」
「可這……」
「若我好言相勸,恐暮雪姑娘反而想的更多。」
「那你打算如何做?」
溫潤一笑,黎阡陌淡聲道,「岳父不必擔心,小婿有分寸,定會好生料理此事。」
顧沉淵:「……」
不知為何,原本他沒說這話自己還挺放心的。
許是為了安自己岳父的心,他又細心解釋道,「說白了,都是她將小婿想像的太過完美,只要毀了她心裡的形象,她的念想自會斷了。」
「你想好如何做了就好。」到底是他們小輩之間的事情,他也不宜插手太多。
更何況,一個是親生女兒,一個是義女,雖說他無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到底也不忍暮雪難過。
拍了拍黎阡陌的肩膀,顧沉淵欣慰的淡笑。
這件事他們倆都極有默契的沒有向楚千凝提及,不過後者卻敏感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只因……
近來暮雪時常來王府見她。
素日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與她說,只是一味閒聊,從女工刺繡到詩詞歌賦,她似是對什麼都很感興趣,又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她與顧沉淵的關係,楚千凝初時也還客客氣氣的招待著。
畢竟自己不在的這幾年,均是暮雪在其跟前盡孝,單就這一點而言,她心裡是感激的。但若說為了表達自己的感激,而將夫君拱手相讓,這種事她斷或是做不出來的。
是以,她後來便極少見暮雪了。
一來是不願違心的與她交談,二來也是不想對方感覺到她的不喜進而神傷,到頭來為難的還是自家爹爹,倒不如不見的好。
可躲在府里能不見,卻總有不得不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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