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楚千凝和黎阡陌奉旨入宮,說是之前沒有為黎阡陌接風,這次剛好楚千凝的身子也好了,便一併請他們夫妻二人赴宴。
陛下召請,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
於是,這日暮靄時分兩人便乘車入宮,路上說起蕭府的情況,楚千凝一時好奇便多問了一句,「蕭毓胤是有品階這人,照理說本該被移交至刑部天牢,可怎麼遲遲未見有聖旨頒布呢?」
「刑部尚書可不似謝庭循那般『不識好歹』,若蕭毓胤這次能走出京兆府,便意味著他能逃過一劫,死不了了。」
「太后會從中周旋?」
「當然。」
「事情的關鍵可是在北帝身上嗎?」北周朝廷的部署楚千凝知道的並不多,是以很多事情都要問過黎阡陌才知道。
輕笑著把玩著她的手,他故作神秘道,「也在,也不在。」
「那到底是在還是不在呀?」她蹙眉。
「待會兒進了宮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便將頭輕靠在楚千凝的肩膀上,閉著眼睛假寐,淡色的唇微微揚起。
一直到進了宮,兩人都沒再提起此事。
入宮後,迎面遇見了一對男女。
單從背影后,男子身姿頎長,女子嬌軀婀娜,不失為一對良配。
不過……
隨著他們兩人轉過頭來,楚千凝不禁面露驚訝。
那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若僅從樣貌區分,她根本難以辨別誰是誰。但若僅看那女子,她倒是認識的,或者說,是再熟悉不過。
九殤!
這北周國的嫻寧公主。
如此一來,她身邊之人的身份便也不難猜了。
她的雙生兄長,小王爺洛九天。
見楚千凝和黎阡陌到了,那兄妹倆便走上前來,十分熟稔的同他們敘話。
再次見到九殤身著一襲華麗的宮裝出現在自己面前,楚千凝還是覺得不大適應,目光不自覺的便會落到她身上。
留意到她的注視,九殤忽然調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
「主子,皇兄他要見你,你與二哥去御書房吧,我同世子妃去季太妃宮裡坐坐。」
楚千凝:「……」
好生混亂的稱謂啊。
有九殤在她身邊,黎阡陌倒也不擔心她會遇到什麼麻煩,於是便點頭隨她們倆去,自己也和洛九天去了御書房。
待到一與他們分開,九殤便親昵的挽著楚千凝的手,悠悠閒閒的往後宮走去。
聽她方才說起「季太妃」,楚千凝便低聲問道,「不知這位季太妃是何人?」
能在蕭太后的手底下活到現在,想來也定不是什麼「凡人」。
既得九殤另眼看待,那便不是敵人了。
而且,對方姓「季」,難道是……
九殤似是有意想靠一靠她,並未直接言明,反而輕聲笑問,「你猜猜。」
「可是與當朝的季太傅有何關係嗎?」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別的人了。
「正是!」
「季太妃是他的……」
「是太傅大人的女兒,為人十分隨和,我和二哥小時候沒少賴在她宮裡。只是可惜,她一直沒個一兒半女的。」
聽到九殤的嘆息,楚千凝卻微微搖頭,「倒也未必是什麼壞事……」
有了孩子又能怎樣,反而得戰戰兢兢的活著。
如她和洛九天那般是得了洛北憂的庇護,否則的話,又豈能平安長到這麼大。
「你說的也對……」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季太妃的宮中走去,臨近宮門時,見一身著淡黃色宮裙的少女手捧著一束蘭花站在宮門口。
只一個側影,卻清新脫俗,秀眉絕倫。
「這是哪家的小姐?」
「季太傅的孫女,名喚『沉魚』,季太妃經常召她入宮敘話。」一邊說著,九殤一邊朝季沉魚揮了揮手。
對方也瞧見了她們,揚起笑臉朝她們走來,「臣女參見……」
「別參了,你知道我向來不喜這些破規矩的。」
聞言,季沉魚只得笑著朝她們兩人福了福身子,舉手投足間全然一副大家閨秀的做派。
她本就生得清秀可人,此刻手捧幾枝蘭花,便愈發顯的清麗動人。
楚千凝想起之前黎阡陌同自己說的話,便不覺笑道,「這滿宮的蘭花倒是極襯姑娘……」
「世子妃說笑了。」季沉魚面露羞怯,「臣女倒的確十分喜愛蘭花,折莖聊可佩,入室自成芳;開花不競節,含秀委微霜。」
頓了頓,她卻又抬眸看向楚千凝,目露驚艷,「不過,今日見了世子妃,臣女倒是覺得,這滿宮花色皆被您給比下去了,委實黯淡無光。」
「季姑娘言如美酒,當真令人迷醉。」
不愧是太傅大人教導出的女子,一言一行皆令人心下愉悅。
「一個人比花嬌,一個甘如美酒,知道你們惺惺相惜,可咱們也先進宮去吧。」九殤一手拉了一個,緩步走入宮內。
聽九殤如此說,季沉魚便頗為羞澀的一笑,微微垂首。
她早聞這位世子妃的美名,不想今日能得緣一見。
而且……
看起來嫻寧公主似是與她十分交好,這倒頗為不易。要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可是出了名兒的脾氣古怪,極少對何人和顏悅色。
自己和姑母算是為數不多的存在了……
就在季沉魚不著痕跡的打量楚千凝時,殊不知對方也在心裡念叨著她。
黎阡陌特意和她說,讓她不要與季沉魚交惡,這當中除了有季太傅的原因在,必然還有別的。
餘光瞥見季沉魚手中捧著的蘭花,她的眸中不覺閃過一抹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