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唇,暗灰色的眸中卻未有絲毫笑意,「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丞相大人……」
「會有性命之憂?」否則的話,他沒必要欲言又止。
「……對。」
來的人是顧沉淵,玄微便沒有遮掩,直言相告。
聞言,顧沉淵沒有任何猶豫,甚至頗為急切的對他說,「我與小溶兒也是血脈至親,我可以嗎?」
「丞相大人就不怕我在途中加害於你嗎?」玄微半真半假的問道。
「只要你能救那孩子……」
言外之意便是,縱是被他加害,他也認了。
誰知,玄微聽完他的話卻忽然笑了,「丞相大人請回吧,此事非得陛下或是殿下不可,若您與世子爺能發揮作用,我方才在皓月閣便會直言了。」
正是因此,他才及時住口。
抬眸定定的看向顧沉淵,玄微意味深長的低聲嘆道,「可惜你我二人註定無法成為朋友,不然……」
後面的話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而顧沉淵滿心沉浸在擔憂南月溶的思緒中,也沒有留意到他的低語,否則他就會發現玄微稍顯複雜的眼神。
或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那些事情了。
*
南月溶畢竟是南涼國日後的繼承人,是以她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尋常百姓都知道了,更莫要說齊寒煙這個整日在宮中晃悠的人了。
她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但對這么小的奶娃娃卻沒有任何抵抗力。尤其是南月溶長得又好看,性子也乖巧,明明年歲那么小,卻極少大聲哭鬧,便愈發惹人憐愛。
是以她這一「病」,除了楚千凝和黎阡陌這個當爹娘的急的不行,就連齊寒煙也跟著焦心不已。
連躲燕靖玄也顧不上了,整日大街小巷的亂竄,忙著收集能人異士為南月溶解咒。
再說燕靖玄如今正是「被考察」的階段,表現好了就有可能被提升為「正宮」,表現差了極有可能就此被打入冷宮,因此他也沒日沒夜的幫忙。
可惜……
付出不少,收穫卻很小。
大部分人連「血咒」這個說法都沒聽說過,更莫要說懂得解了。
什麼和尚道士的請了一大堆,有真本事的卻沒幾個。
若非想著為南月溶積點德,齊寒煙便恨不得直接剁了他們了事。
「都是一群招搖撞騙的貨色!」冷眸微凝,齊寒煙不悅的皺起眉頭,「若日後帶回來的都是這樣的人,你便找個茅坑把自己的頭塞進去,不必再回來見我了!」
「……屬下遵命。」夜影無奈的垂首。
「多加派人手出去打探。」
「是。」一忍再忍,夜影還是按捺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試探著對齊寒煙說道,「主子,屬下實在不解,您為何對那麼大點的小屁孩那麼上心啊?」
「小屁孩?」齊寒煙冷冷的嗤笑,「你可知她是楚千凝和黎阡陌的女兒,沒準兒將來這大好江山都要落入她的手中,我眼下不與她搞好關係怎麼行!」
她振振有詞,說的自己好像蓄謀已久,可夜影卻並不輕信,「等她長大您都已經老了,難道您還打算白著頭髮、花了眼睛、拄著拐杖闖江湖嗎?」
「……」
她是找了個什麼樣的下屬!
被夜影氣得頭疼,齊寒煙按捺住亂拳打死他的衝動閉了閉眼,顫抖著手指向門口,示意他有多遠滾多遠。
再晚一會兒,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
夜影委委屈屈的退出了房中,就見燕靖玄悄然走了進去,「你何苦把自己說的那般冷漠無情……」
擔心就說擔心嘛,何必把自己說的那麼功利呢!
冷冷的瞟了他一眼,齊寒煙沒有說話。
她總覺得南月溶中了血咒這件事不大對勁兒,燕靖玄帶著齊穹出現在南涼的時間太過巧合。還有師父,他對待此事的態度也在意料之外。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為此,她本想進宮找楚千凝商量商量,但又恐是自己想多了,是以一直沒有輕舉妄動。
更重要的是,她恐打草驚蛇……
齊穹那個老雜毛既然拼了性命也要給小溶兒下咒,那便意味著他確信此咒無人能解,或者說,他不知道師父能解咒,那麼問題就出現了。
南月燭與他們兩人之間皆有勾結,他們有可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嗎?
不知黎阡陌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還是說,他們夫妻二人關心則亂,早已無法正常思考。
想到什麼,齊寒煙的視線落到對面滿頭銀髮的男子身上,她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心湖卻漾起了一圈細密漣漪。
察覺到她的注視,燕靖玄若有所覺的抬頭看來,「怎麼了?」
「……沒事。」
收回目光,齊寒煙握著杯盞的手微微收緊。
燕靖玄啊燕靖玄……
你可千萬別讓我對你動了殺心!
「騰」地一下站起身往外走,齊寒煙並沒有向燕靖玄說明自己要做什麼,是以後者很自然的攔住了她,「深更半夜的,你這是去哪?」
「去會會齊穹那個老雜毛。」他對楚千凝和黎阡陌諸多防備,對她這個陌生人應當不會有那麼強的戒心。
「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既是連「血咒」這樣的法子都用了,這便足以證明齊穹玉石俱焚的決心,如此情況,又豈是她三言兩語能透出話來的。
使勁兒掙開他的手,齊寒煙冷眸微眯,陰陽怪氣的說道,「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他不會露出破綻?」
燕靖玄是什麼人,自然聽得出她對他的懷疑。
於是,臉色不禁微微沉了下來。
「你是不是瘋了!竟然懷疑我!」他不悅的瞪著她。
「呵……」
輕哼了一下,齊寒煙失笑著搖了搖頭,不與他做口舌之爭。
剛想舉步離開,就見玄微身邊的小童匆忙來訪。
「姑娘、姑娘,師父請您過去呢。」
「我?!」齊寒煙挑眉,不知她去有何用處。
「師父要起壇作法了,說是需要你在一旁陪護才行,我等功力不夠,恐時間一長就撐不住了。」那小童也是個機靈的,說的頭頭是道。
「如此……」略微沉吟了一下,齊寒煙方才應下,「前面帶路。」
她看似答應的爽快,實則心裡卻犯起了嘀咕。
前一次師父急召她來南涼,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說辭,雖說事後證明是為了送她回現代,但追根究底她只是陪襯而已,他真正要幫的人是南涼帝。
那這次呢……
心事重重的跟在小童身後往前走,齊寒煙並沒有注意到燕靖玄也在不知不覺間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