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態度很堅決,處死兩位王爺勢在必行。莫瑾即位前嗜血的稱號就已經很唬人了,當了皇帝卻並沒有顯露出殘暴的性子來,大家也都稍稍鬆一口氣。
可如今看到他如此鐵石心腸,就是自己的兒子尚不放過,個個心有餘悸,同時也慶幸自己並沒有做出何種出格的事。
如此心態,當然也沒有哪個不怕死敢為兩位王爺求情。只是安王的母親,原來的太子妃上官念,為了兒子經常來到御書房外吵鬧,侍衛攔得堅決,自然也是見不到莫瑾的。
如此。又過了兩天,天漸漸熱了起來。傍晚時分,莫瑾吃了一些東西,便命人給他換了一件淺銀色的薄鍛袍子。輕飄飄的貼在身上,更顯得他修長的身形。
只有一個陳公公跟著,兩個人朝著天牢的方面而行。
沒有那身明晃晃的龍袍,這一路走得也算太平。很快到了天牢,把守天牢的頭子親自引莫瑾進去。
澤熏王莫然與安王莫軒被分別關在單獨的牢房中,四面都是牆,只有一扇大鐵門與外界相連。牢房修建得很嚴實,外面聽到不到裡面的動靜。裡面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是專門用來關押重大案犯的。
莫瑾最先來的地方,是兒子莫然的牢房。就聽得咣當一聲,大鐵門被打開了,莫然縮在牆角,抱膝而坐。
他沒有抬起頭,他也懶得抬起頭。這個時候回來的,也不過是送飯食的獄卒吧了。
莫瑾抬步子走了進去,那大鐵門便在身後響起。他就那麼站著,看著一向注重穿著打扮的兒子此時狼狽的模樣。
許久,靜悄悄,一角的火盆發出來紅暈的光,照亮了整個牢房,可也同時提升了溫度,只覺得渾身燥熱,空氣中凝結的味道也很不好聞。
終於有了些感覺,莫然緩緩抬起頭,眸子沒有任何的神采,不過是淡然地看著門口。
然而,當他看清楚過來的是誰,一瞬間分明的不敢相信,很快變成了難以言喻的委屈。
他跪在地上,膝行至莫瑾的身邊,一把抱住父親的雙腿。放聲大哭起來。然兒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抱著長輩的腿磨蹭著小臉,用他最可愛的笑容蒙蔽了多少人的眼睛。
孩子中,曦兒就最喜歡他了。只是,這份蒙蔽始終無法騙過父親,所以現在,他在哭。只不過這哭泣,卻不是要討好父親。
斬釘截鐵的判了他死罪,莫然甚至都來不及相信便被關在了這牢房中。日日聲嘶力竭地叫喊,含著父皇,含著冤枉,卻沒有一個人來看看他。
多少天就這樣過去了。他漸漸失去了求生的掙扎,他清楚地意識到,父皇是真得要他死了。
如此心灰意冷,只在這裡等著死期的到來,卻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就站在面前。
如此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叫他這凡人身子如何承受?他能做的就是哭,不是偽裝,而是真得痛哭流涕。
莫瑾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兒子哭濕了他本就淡薄的衣袍。良久,莫然才抽泣著抬起頭。那雙眼睛寫滿了懇求。
他用嗚咽、沙啞的聲音,迫切地說道:「父皇,饒恕兒臣吧,兒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莫瑾只是抿著嘴,一向冰冷的卻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與兒子充滿渴望的眼眸對視,仿佛一道冰錐刺進了火堆中。
良久,他用淡然的聲音。很輕很平靜的問道:「為什麼,要承認自己沒有做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