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皇上已經做得很好了,能夠處處容忍太子,還能處處為他著想,皇上是一位難得的慈父!」
「慈父啊!可為什麼朕總是覺得朕做錯了?」楚蕭寒默默轉身。
沐槿萱偷偷望了望他,只見他背對著自己,看不清情緒,唯有一抹孤獨的背影。
「站在一個慈父的角度上講,皇上沒有做錯。可若站在一個父皇的角度上講,或許皇上便是真的錯了。」她現在不能左右塵兒,她便要左右楚蕭寒的想法,她不能任由塵兒這樣錯下去。
「此話怎講?」
「奴婢以為,每一位好皇帝都是逼出來的,他的成長之路也註定是無情的,但這些他都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著。太子現在雖然是個孩子,卻是皇上的兒子,將來是要承擔重任的。現在您越是包庇他,他只會越跑越偏,最後被扼殺在陰謀詭計之中。」
對於沐槿萱這番見解,楚蕭寒露出半分欣賞之色,「其實你說的跟朕心裡想的是一樣的。只是太子的行為卻總是讓朕失望。」
安慰過他的人有許多,可卻唯獨沒有人能像沐槿萱這樣能一語戳中他心扉的。或許正是因為宮中爾虞我詐,所以更沒有人會全心全意為太子著想,提出一個正確的說法吧。
「或許太子心裡有心結吧!在還沒解開之前,他就像是一隻刺蝟,見誰都扎,完全不管有沒道理。」
楚蕭寒或許想到了什麼,淡淡地說,「你說得對,太子有心結,但是朕卻無法打開他的心結。」
一句撕心裂肺的話,讓她心中猛然一痛,她知道他所指的事是什麼,餘光一瞥,輕輕地掃到他的臉上,只見朦朧夜色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是那樣撲所迷離,完全看不清思緒。
遠處鐘聲從樓台上傳來,喚醒二人的思緒。
「四更了!」沐槿萱的嘆息猶如那杯鶴頂紅,慢慢地滲透她的五臟六腑,讓她忍受痛苦。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一眨眼又到了四更。」
又到了四更!
他是有多少個四更是像今夜一樣孤獨,獨自哀愁的?
「對了,你剛剛為何敢如此淡定地面對朕,難道你不怕朕把你當刺客抓起來嗎?」楚蕭寒正了正色,所有的愁緒僅僅在一瞬間便被他藏得乾乾淨淨,他靜靜地凝望她,如同陳湖的湖水般溫柔,卻帶著一股迷人的調笑。
她心裡微微一顫,無力抵抗那突如其來的溫柔。
「奴婢……奴婢覺得心情不好的人應該是沒閒工夫搭理這些瑣事的?」面對他這樣的調笑,沐槿萱臉頰一紅。
「應該?但若是朕現在就讓人把你抓起來呢?你不怕嗎?」
「怕!只不過若是皇上下令的話,那奴婢也心甘情願。」
「哦?」楚蕭寒正了正色,饒有趣味地等著她的下文。
沐槿萱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竟然發現他正含著濃濃地笑意看著她,她連忙低下頭,「奴婢不過是浣衣局一個低賤的宮女,能讓皇上如此費心,還真是奴婢的福氣。」
「哈哈哈……你可真是會逗朕開心!」楚蕭寒所有的煩惱被驅散,他感覺好久沒有這樣傾訴了,心情極好,想要再多說兩句,但望了望天,若是再不放她走,恐怕她也該遭殃了,便道:「今日便到此為止吧,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浣衣局這地方制度嚴格,若是被發現,恐怕你也要受罰,朕可不希望欠你一個人情。」
他的溫柔和體貼讓她心裡微微一暖,所有的怨恨在慢慢的瓦解,哪怕他對所有人都是如此,她依舊還是忍不住去感動。
過了三年,可對於林梳顏來說,不過才過了短短兩個月,她還是深深的愛著眼前這個男人。
「謝皇上體諒!奴婢告退!」
「去吧去吧!」
沐槿萱施了施禮,在他的揮手下默默轉身。
轉身,卻淚流滿面!所有的偽裝和笑顏均在這一刻瞬間崩塌。
說不出的心酸痛楚,說不盡的感動涕零。總之,所有的一切讓她內心矛盾不堪。
他還是那麼溫柔,待人還是那麼和善,即便是塵兒無止境地挑戰他的底線,他還是能一忍再忍,渾身上下都再完美不過了。她能原諒他被奸人蒙蔽雙眼,下令殺了林家一族,可為什麼他會不信任她,還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打斷雙腿?
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更無法原諒的!
夜路漫漫,淚水灑濕了一路,她偷偷回頭凝望身後那高貴的男人,卻只看見一個落寞的背影。
穿過梅林,繞過假山,眼中的朦朧之色如同迷霧,突然眼前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沐槿萱怔了怔,連忙抹了把淚水。視線逐漸清晰,眼前一個黑影正高高站於假山之上,
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臉上蒙著黑色紗布,但依稀能從眼睛裡看到明顯的殺意。
腳步一頓,她嚇得臉色驟變,步步後退,「誰?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