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掌事嬤嬤來到怡庭園,在前方的拐角處,她微垂著頭,眼角的餘光看到涼亭下的帷幔外,紅鳶恭敬的站在哪裡,眸光望向這裡時似有一絲涼意閃瞬即失。
沐槿萱心下微微一沉,抿著雙唇安靜的跟在掌事嬤嬤身後,不管柳婉華找她作何,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簡單的浣衣局的宮女而已。
「皇后娘娘,掌管嬤嬤已把人帶來。「
紅鳶低垂眉眼,恭敬的對著帷幔里的柳婉華稟報。
「紅鳶,且喚她進來吧。」聲音清淡中自有一種威懾氣質。
沐槿萱暗自垂眸,儘量放鬆自己緊繃的身子,隨著紅鳶一步一步的踏著青石台階走進飄逸的帷幔。
柳婉華優雅纖貴的坐在美人榻上,纖細修長的指腹摩挲著手中的祖母綠耳環,晶瑩的綠色泛著微涼的觸感,她看向沐槿萱恭敬的跪在地上,頭垂地。
殷紅的唇畔有意無意的笑著,笑意卻不達底。
「皇后娘娘吉祥。」沐槿萱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柳婉華的性情她最了解不過,看似溫柔無害的面容下有著甚為謹慎的戒備心。
「你叫沐槿萱。」輕啟薄唇,不是詢問倒像是在重複。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叫沐槿萱。」
「你可知本宮喚你前來有何事?」柳婉華摩挲著手裡的祖母綠耳環,看向她的眸子席捲著微涼的冷意。
沐槿萱以眼角的餘光睨了眼她手裡的祖母綠,心猛地一揪,似乎有什麼堵在喉嚨,讓她竟然覺得呼吸不暢,沒想到她心念想要得到的東西竟然到了她手裡。
這是她生前不知向楚蕭寒討要過幾回,都沒能得到的東西,如今竟在柳婉華的手裡見到。
沐槿萱壓下心裡的酸楚,平靜的面容下隱藏著波濤暗涌的心緒。「奴婢不知。」
她知道柳婉華喚她來,絕對不是為了昨天撕爛衣裳之事,但她卻想不到她究竟還有什麼事找她的。
「有些事要懂得其中利害。」柳婉華收起耳環,雙眸凝視著她,戒備的眸低浮現一絲寒意,說出一句含糊不明的話。
沐槿萱猛地皺眉,心間拂過一絲疑慮,不明白她這句話是何以?
她聽的出這是在警告她,可是她現在只是一名浣衣局低賤的宮女,要警告她什麼?
沐槿萱的頭垂的更低,恭敬道,「奴婢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柳婉華微微眯了眯眸子,好似知道她的回答,唇角淡嘲的微勾,緩緩站起身走到沐槿萱身前,精緻的鳳頭鞋闖入沐槿萱的視線。
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不要讓本宮找到你的……」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在她身前站了一會,輕揮鳳袍,雅然的轉身朝帷幔外離去。
沐槿萱感覺上方壓抑的銳氣驟然消失,眼角的餘光看到柳婉華優雅從容得朝鳳儀宮的方向緩步離去。
直到她們徹底消失後,沐槿萱才緩緩站起來,皺眉沉思,她要警告她什麼?
從柳婉華剛才的話語中得知,她調查過自己,而且發現了什麼異常,這才來召見自己。
沐槿萱走出帷幔,看到掌管嬤嬤不知何時已經離去,她搖了搖頭,朝浣衣局的方位走去。
穿過梅林剛走到假山的位置時,沐槿萱驀然頓住腳步,仰首望著昨晚蒙面人站立的位置,心下一絲疑慮驟然清明。
她猶記得當時醒來時是在湖裡,若說第一次是意外,那昨晚的刺殺卻絕不是偶然。
沐槿萱的心越發凝重,她漸漸有些明了,現在占據的這副身子的身份不明,她甚至有種強烈的感覺,現在的她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宮女。
柳婉華到底查到了什麼?
竟值得她親自來警告自己一番。
而且目前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浣衣局宮女。
沐槿萱無聲暗嘆,悵然的走向浣衣局,不管如何,不管發生何事,她都要保持冷靜,哪怕對現在的身份不明所以,她也要堅持下去。
她要為自己而活,更要為自己前世所受的屈辱和痛苦十倍的讓他們償還讓他們體會自己當時的心有多痛,身體上承受的傷害有多痛。
沐槿萱前腳剛走到浣衣局,面前迎來一位三十有餘的太監,她自認為記憶力尚佳,可是眼前這位太監她卻從未見過。
或許是這三年新來的太監也不一定。
沐槿萱不予理會,繞開身子,讓他先走,對於浣衣局的下人來說,宮裡任何太監和宮女都比他們要高一等級。
太監抱著整潔華貴的衣裳,在經過沐槿萱身側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手中的衣裳好巧不巧的滑落在她的身上。
沐槿萱一愣,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看著眼前略顯不安的太監點了點頭,「公公慢點。」
「真是謝謝你了,這可是王爺的衣裳,可摔不得,不然咱家這腦袋不保。」
尖細的嗓音微微有些刺耳,沐槿萱略微含笑的遞過衣裳,在太監的手接觸到她指腹的一瞬間,身子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