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接過衣裳,臨走時頗有深意的看了眼她。沐槿萱在太監拿開衣裳的那一刻皓白的素手掩藏在衣袖下,邁步走進浣衣局。
鳳儀宮--
柳婉華慵懶華貴的坐在梳妝檯側,精緻的妝容,柳葉彎眉微微輕蹙,看著銅鏡中倒映著自己的面容,纖細的手指勾起胸前的一縷墨發。
紅鳶悉心的為她梳理著柔順的青絲,似是躊躇了許久,微微蠕動了唇畔,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有話就說。」柳婉華輕聲道,聲音隱約含著些許的清冽。
紅鳶放下精緻的梳子,恭敬的候在一旁,疑惑的蹙眉,「娘娘,為何不直接殺了沐槿萱。」
「愚昧!」柳婉華輕撫著指尖的祖母綠耳環,「殺了她有何用?死了一個她還會在來一個,留著她或許能順藤摸瓜。」
「是奴婢愚鈍了。」紅鳶的眸色逐漸清明,隨即又問道,「可是娘娘,那個沐槿萱我們什麼也沒查出來,你怎麼斷定她不簡單?」
柳婉華面容迸射寒意,手掌一拂,鳳袍宮袖也隨風輕揚。
啪--
紅鳶的臉微側向一邊,緊咬著下唇,右臉驟然紅腫,清晰可見鮮明的五指印,心間一顫,頓然跪下磕頭道,「娘娘,奴婢該死。」
她不該多嘴,縱然娘娘寵愛她,但是顯然她剛才的話觸犯了娘娘的底線。
「不要仗著本宮對你的寵愛成為你可觸及本宮底線的權利。」
柳婉華收起祖母綠耳環,周身泛著森然的冷意,不再看跪在一側的紅鳶,只在一瞬間周身的冷意便被嫻雅的氣質所覆蓋,起身緩步朝門外輕步離去。
眸低掠過一絲懊惱,紅鳶快速起身,恭敬的跟隨在柳婉華身後。
沐槿萱與寧清洗完娘娘們的衣裳已近傍晚,簡單的用過晚膳,她便獨自一人緩步走出浣衣局,方才如廁時她閒暇打開太監遞給她的信紙。
潔淨的宣紙上郝然寫著蒼勁有力卻不失霸氣的字跡,從字跡便可以看出此人應是獨斷制裁,冷靜銳利之人。
穿過再熟悉不過的梅林,星辰般的瞳眸忌憚的掃過假山之上,她現在對所有人來說只是一個膽小怯懦,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若是在遇見刺殺她的敵人,不會在有第二個周揚可以救她。
信上之人說讓她去棲宿宮的側門等他,只一句便沒了下文。
但她知道這人定於沐槿萱異常熟悉,若想查清楚沐槿萱的來歷,顯然送信之人是一個突破口。
今夜的月色朦朧迷霧,緩緩走過陳湖,沐槿萱忍不住抬眸忘了眼拱橋,剛要收回視線的目光定格在那裡,腳下如灌了鉛再移不開半步。
又是他!
沒想到今夜竟然又遇見了他。
朦朧的月色下,那抹修長俊逸的身姿優雅的佇立在拱橋之上,依舊是明黃色的龍袍,俊逸的側顏流露著悵然之色,暗淡的月光吝嗇的傾瀉在他修長的身姿上,竟平添了一股憂鬱孤冷之氣。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專注,楚蕭寒側眸,深邃漠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眉宇間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沐槿萱在接觸到他的目光時,平靜的心田仿佛注入了水浪,擊打的她心間微顫,即使他傷害了她,可是自己的心還是無法抑制的愛著他。
猶見他踏著輕緩地步伐朝她徐來,沐槿萱想要逃避,可是縱使心裡她想逃,但雙腳的固定卻暴露了她最真實的想法。
朦朧的夜色將她籠罩,微微曲膝,眼眸微垂,狹長的睫毛覆蓋了眸低的複雜情愫,在她眼臉處映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別告訴朕你是特意來此等候的。」微冷的語氣帶著些許的調笑之意。
今夜的他似乎沒了昨日的孤寂肅然,倒是多了一份漠然的溫和。
沐槿萱臉頰微紅,她曾是他的枕邊人,卻從未見過他這一面,明明是漠然的語氣,卻帶著輕佻的意味,竟毫無違和感。
她站直身子,頭微微垂著看著他明黃的靴子,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些許的侷促。
「回皇上,奴婢只是……」她倏然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心中不禁微嘆,只怕今晚她要失約了。
「只是什麼?」楚蕭然興味盎然的凝視她瘦小的身段,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
沐槿萱抑住心裡的異樣,聲音輕緩恭敬,「回皇上,奴婢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沒成想擾了皇上賞月的雅興。」
「哦?」楚蕭寒淡笑出聲,仰首睨了眼暗淡的月光,語氣里乘著促狹之意,「這月光映不亮這湖水的光澤,你說朕有何閒情雅致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