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加鞭回到侯府後,父親卻只去母親床前看了一眼,就冷色斥責她:『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還弄得不死不活給誰看?』
然後就轉身離去,一句關切和問候的話也沒有說,甚至連一個溫和的眼神也沒有就走了。
母親卻好象並根本在乎,父親冷色厲言,她卻是冷色淡言,也只回了一句『不勞侯爺費心』,甚至連身也沒有起。
父親走後,她看著我又高興又激動,掙扎著讓杜媽扶她起來,讓她們都出去,拉著我坐在床沿上說話。
我方才知道了母親病重的原因,你們逃到滕州後,不知為何十年對你不聞不問的侯府居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就立即派人尋找,找了幾次找不到,就對外宣布你病故。
本來這個消息一直瞞著母親,卻不知為何被她知道了。杜媽對我說母親聽到你失蹤的消息後就病倒了,後來侯府對外宣布你病故,母親哭昏了過去,醒來就說她對不住你,不忍心你一個人走在黃泉路上,她要去陪去,然後就再不肯吃喝。
還是杜媽媽苦苦勸她好歹等我回來見上最後一面,她方才肯多少吃點東西,只等著見我最後一面,等我見到她時,她已經虛弱不堪奄奄一息了。
我讓杜媽守在門口,悄悄告訴她你還好好地活在世上,並沒有出事,她開始不信,我拿出你送我的懷表,說你在滕州,又大概說了你們從莊子上逃到滕州的經過。
還告訴了她我們姐弟倆已經在越州見過面了,又把你寫給我的信給她看,她方才信了,高興地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又求她要好好地活著,不要讓我們姐弟倆做沒娘的孩子,她含著眼淚答應了,再三叮嚀我一定要對你的消息保密。
我擔心惹人懷疑,也不敢再多說,就親手餵她喝了一碗粥,就去見祖母了。
她的身體從那以後就一天天慢慢好起來,雖然還是虛弱多病,卻也沒有了生命危險,也肯正常吃喝了。
別人還以為她見到我才有了心情活下去,也就沒人懷疑什麼。
府里還給你立了衣冠冢,還立了碑子,為了掩人耳目,我還特意去上了香,卻哭不出來,別人還以為我們從小沒見過,沒有什麼感情,所以我才不難過,其實我是知道你好端端地在滕州,又哪能哭的出來?
你是未嫁之女,衣冠冢在遠離祖墳的荒地,看起來孤零零的很淒涼也很簡陋,要不是知道實情,我都要為你抱打不平了。
而我們的爹爹卻從來沒有去過,娘推說心裡難受不敢去看,讓我替她去上香,所以她也沒去過。
祖母見了我倒還和藹,直誇我長大了,對我在越州的生活也很關心,她好象很怕娘親會出事,允許我每天抽出半個時辰去陪娘一會,讓我過完節再去越州,為了不耽誤學業,她還臨時請了一位夫子教授學業,直到我離開侯府。
這樣我每天都能陪娘一會兒,我就把我們倆在越州的一此事講給她聽,還有你現在滕州的情形,她很開心,當然,不該對她說的我都沒有說。
悄悄告訴你一件事,我為了哄娘開心,有一次還找來女裝扮成你的樣子讓娘親看,她高興極了。
姜姨娘和嬸娘對我也很關心,每天都讓廚房給我做好吃的,父親雖然看著嚴厲嚇人,卻也輕易見不到他,甚至連我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所以我在侯府里日子還不錯,只是很想念姐姐你,也很想念越州的師父、師兄和小師妹。
你不用擔心,我有侯府一切都好,等到正月十五以後就回越州。
我們倆的生辰快到了,這匣子裡是娘給你的生辰禮,還有她寫給你的信,看了你就會明白。
只可惜我回越州的時候要跟父親同行到安州才分手,我沒有機會去看你,娘也交待我絕對不能去看你,一定要瞞住你的下落,她說既然侯府以為你已經病故,你就再不要回來了,等以後我繼承了侯府再說。
希望你給我和娘親都回一封信,交給程小四帶回,我從未對娘提起過我在越州的遭遇,擔心她受不住,姐姐千萬瞞住,只說你來越州看我,又想辦法找到我了,我們姐弟倆團聚了,相約半年通一次信。
弟弟喬楠。」
上面整整齊齊地蓋著她和喬楠通信用的「喬蘿楠印」。
陳蘿想起那晚詭異的經歷,思索著娘為何讓她不要再回侯府了,難道她在暗示回去會有危險,除非等弟弟以後繼承了侯府,那時所謂的祖母和父親應該都已經離世,她回去後才會徹底安全嗎?
她的刑克之命就這麼遭人忌諱嗎?
再想到譚福生藏起來的那幾封密信,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侯府在莊子上另有暗線報告了她失蹤的消息,還是那個一直和譚福生幕後聯絡的盧秋月向侯府報告了消息?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很可怕。
如果是前者,就說明侯府一直就知道她在莊子上過的是什麼日子,也知道譚福生一家做的事,卻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如果是後者,那就是說明根本就是侯府有人指使譚福生害她的。陳蘿已經不想去猜到底那個人到底是誰,既然親娘有指示,她照辦就好了,剛好她也不想回去。
現任長平侯正置壯年,要等到弟弟繼承還不知猴年馬月,她實在很喜歡在滕州的生活,剛好遂了她的心意。
掐指算了算,她還有許多事要辦,再有一個多月她就要過生辰了,以前擔心受怕的沒有那個條件,今年她要大辦生辰宴,那個伊若水不是記恨自己不請她嗎?她偏偏越發不請她。
明年小滿姐姐要出嫁,二表嫂要生孩子,阿璇姐姐要及笄,後年蕙心要出嫁,還有阿璇姐姐的親事她也要操心,當然還有她自己的事。她要做的事還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