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韓安樂就在綠漪的叫醒下起床了,等都穿戴好後出去一看,果真是如綠漪所言,整個洛京城籠罩在這一場霧靄綿綿春雨中。
下了一夜的雨,原以為外面的花兒都焉了,但今兒韓安樂站在門外一看,它們身上雖然都是濕漉漉的,卻還是開得盛,只有少數的花瓣落在了地上,連一些還未開得花骨朵也好似有展開的意思。
「娘娘,這會兒還早要不等雨停了您再去?」綠漪心疼的看著自家娘娘,這雨雖說不大,可淋著了又會是一場風寒襲來。
「不了。」韓安樂搖頭,堅持這會兒要過去。
韓安樂這會兒坐在轎輿里,身上確實如綠漪所言有些不太舒服,病了二十多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病弱的身子根本就撐不住她的這番折騰,按理說她也不應該去,可那位畢竟是中宮娘娘.....
中宮娘娘雖說無聖寵,可韓安樂知道,三郎敬重這位結髮之妻,也很是信任她。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韓安樂自認為與宮中眾多娘娘們無仇,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不會主動為難別人,中宮娘娘該有的敬重,她還是會給的。
韓安樂歪著身子靠在一旁的軟墊上閉目休息,好在轎輿抬得穩穩噹噹,也不至於顛簸了。
待她醒了,轎輿已經到了鳳棲宮。
韓安樂一下轎輿,就有宮人將她引入鳳棲宮正殿,備上上好的茶點,等宮人出來說讓她進去寢殿時,她才放下手中的茶跟著宮人一路往裡面走去。
中宮娘娘崔氏一直給韓安樂的印象就是端莊有理,溫柔賢淑,但今日這一見,真真是讓她見識到了即便是一直端莊的皇后也抵不住「病」的折騰。
「妾韓氏見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瞧了一眼中宮娘娘的面色,韓安樂快速的低頭屈膝行禮,行禮之中,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是「寵妃」而有怠慢之心。
「珍妃妹妹請起,咳咳.....咳咳.....」也不知是崔氏這病來得太重還是怎的,她說完一句,就又咳了起來,嚇得殿裡的宮人們都緊張了起來。
個個都緊張圍在崔氏的身邊,依著病弱二十多年的韓安樂來看,這樣反而不能讓她舒心,反而會讓她心情不佳,病也會好得不快。
韓安樂還未多想,就徑直的上前將其她宮人都給攆開了,自己反倒是扶著中宮娘娘的身子,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順氣,一邊告訴她輕呼吸,放心下來,什麼也不要想。
經過韓安樂對崔氏的一番輕拍背部,倒是讓崔氏慢慢緩了氣,也不在咳嗽了。
見中宮娘娘好了,韓安樂淺淺笑著坐在了宮人端上來的矮凳上,上面放了一張軟墊。
「方才真是多謝妹妹了。」崔氏拉著韓安樂的手,笑得溫婉,這番態度比之前的一句「珍妃妹妹」來得親切。
越來越親切的態度並不能叫韓安樂對中宮娘娘有過多的親切之心,她面容帶笑,卻又笑得疏離。
這番模樣倒是讓崔氏見了也不禁一笑,這兩人相處久了,還真是和陛下有著相似的地方,同樣是笑得疏離。
韓安樂環顧四周,看向緊閉的門窗,抬手指著那邊窗戶,道:「娘娘常年康健,伺候的宮人們也不知這一病也是需要空氣的,殿內門窗還是要時時開著才好。」
隨即她又轉頭看向崔氏,又道:「時常出去走走也是可以的。」
囑咐完宮人們,韓安樂就閉上嘴,一直低眉垂著頭也不再說話,她性格本寡淡,不喜與旁人說話,如今說上這一番還是看著這房裡因著緊閉的門窗不透氣才說的。
她自己也是病弱了二十多年的,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
低眉垂首,分外安靜,不與旁人多說一句話、不愛走動、人美身子弱.....這是韓安樂一直給皇后崔氏的印象。
崔氏看著眼前冒著風雨來看望自己的韓安樂,她此刻心情複雜的不知該怎麼對待這位。
在自己、陛下與她,三人之間,自己是硬生生插入進去的,本該嫁給陛下成為陛下妻子的韓安樂卻成為了妾室,而自己成了陛下的妻子,這僅僅只因為先帝的一道聖旨而改變了四個人的生活。
想起當年的那一場十里紅妝的婚禮,崔氏不由抿嘴苦笑,也因為這一場婚禮,她的人生就如同籠中鳥般永遠的困在了這高牆樓閣的深宮裡。
沉默片刻,崔氏長長嘆息一聲,罷了,還想那些事作甚,往事不可追,如今這般富貴的生活到也可以。
自今早醒來聽楚蓉說,昨兒鳳棲宮請了太醫,如今想來這事兒經過一整夜想必已經在宮裡傳遍了。
平常,崔氏也很是注意,因此很少生病,如今這一病,還是皇后病了,想來後宮諸妃也會慢慢的到她這宸熙宮來。
只是讓崔氏沒想想到的是,第一位來看望她的人竟然是韓安樂,在這內廷里,她想過許多人,可唯獨沒有想過韓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