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張諄本已黯淡的眼又重新亮起來,但還是謹慎地道:「廖老爺和我們這樣窮人家並不一樣,我們又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廖老爺瞧著張諄微微一笑:「你可幫忙的多了。昨日我去你家時候,見到有一女子,約十五六歲,若你能把這女子交予我,那我提攜你一二不過是平常事。」
十五六的女子,那就是綠丫,張諄沒想到廖老爺提起的竟然是綠丫,眉頭深蹙地道:「在下並不明白,廖老爺能使喚的人這麼多,為何偏偏要綠丫?」張諄沒有貿然答應,這讓廖老爺在心裡微一點頭,但面上神色沒變:「此女雖粗衣亂發,但生的甚美,況且又有宜男之想,有一好友艱於男嗣已多年,我把她帶回去,交予那好友做個妾室,異日生下男兒,自然也能照顧你一二。這樣的事,若非是你,別人我還不願意呢。」
好事?張諄的手已經慢慢握成拳:「在下雖窮,也還沒到賣了妹妹的地步,況且廖老爺的好友,年紀定已不小,此事,在下不能應。」
廖老爺抬眼瞧了張諄方道:「那你可知我那好友身為二品官員,休說做他的妾侍,即便是去執灑掃之役,也有人願意。況且他既主政一方,你做了二品官員的妾舅,那時想要什麼不可得?」
不得不承認廖老爺的話十分誘惑,張諄的唇有些困難地張開,但很快還是搖頭:「廖老爺好意,在下心領,但我曉得,綠丫不願。」廖老爺站起身圍著張諄轉了轉然後笑了:「她不願意?你難道不知道,錦衣玉食使奴喚婢,這樣的日子你就可以肯定她絕不願意,況且她生的甚美,棚戶之家出了一個美人,有時並不是什麼好事。」
張諄只覺得身上有壓力漸漸重起來,不由把手握的更緊,唇邊已經有汗珠出現,但還是堅定搖頭:「在下明白,但在下曉得,綠丫要的並不是這些,況且大戶人家,規矩繁多,妻妾之別,何啻雲泥,綠丫生性純真,她怎能應付於那些人?至於棚戶之家,廖老爺,在下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護得她周全。」
廖老爺唇邊笑容沒變,擊一下掌:「好吧,你既然不願意,那我也不強求。這份禮,你就拿回去,百兩銀子也夠你做個小生意,若是不願在京城,你也可以回鄉,買上幾十畝田地,好好地過你的日子去。」
張諄覺得身上的壓力這才消失,對廖老爺拱一拱手也就告辭,並沒去拿那份禮物。
廖老爺瞧著他走出去,快到門口時廖老爺叫住他:「罷了,你既不肯受我的禮物,那我也不能平白欠了你這個人情,這樣罷,一年之期,一年內這百兩銀子若能變成千兩,那我就答應指點你,若不能,從此就當再沒這回事。」張諄心中狂喜,急忙跪下要給廖老爺道謝,廖老爺伸手扶住他:「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這百兩銀子變成千兩,十倍利息,瞧起來天高海闊,可在我們做生意人眼裡,一年連十倍利息都賺不到的話,還算什麼生意。」
張諄被廖老爺扶起, 本已激動的心慢慢恢復,對廖老爺道:「在下一定會完成的。」是嗎?廖老爺淡淡一笑,讓張諄拿了這些東西離開。
榛子已經從後面轉出來,廖老爺瞧見她就招手:「過來這邊坐,還有兩三日我們就回山東了,趁這幾日有空,你告訴舅舅,想去京城哪裡逛逛?這京城的景致,說來也就那麼幾樣,倒是這賣的東西頗有些別的地方沒有的,不過這也沒什麼稀奇,等以後舅舅會給你帶回來那海外來的,什麼拇指大的珍珠,比人還高的玻璃鏡。」
廖老爺在那說著,榛子並沒接話,廖老爺明白甥女為何如此,停下說話瞧著榛子:「你方才聽到我和張家小哥兒的話了?」榛子嗯了一聲就急急地問:「舅舅,您是嚇唬諄哥哥的吧,您不會真要把綠丫姐姐送去做妾吧?」
廖老爺唇邊笑容沒變:「如果他答應了,我未必不會把那女子送去做妾,畢竟……」廖老爺話沒說完就見榛子的嘴張大,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廖老爺微微搖頭就道:「敏兒,舅舅雖算不上什麼好人,這些年坑蒙拐騙的事也幹過,可也絕不是什麼壞人,那些被騙的不外是心中貪慾做怪。舅舅只是順著他們的貪慾做事而已,若那小哥兒真要把那女子送去駁一場富貴,那我自會推一把,若不能,難道我還逼人家不成?這天下,揚州瘦馬西湖船娘大同婆姨,各有各的妙處,只要銀子送到,哪裡尋不到呢?」
見榛子一臉不解,廖老爺笑了:「敏兒,舅舅不願意你像別的閨閣女子一樣,只曉得針線家務,舅舅希望,你能做一個胸中有大丘壑的女子,你可願意?」
願意,怎麼不願意,榛子拼命點頭:「舅舅如果願意教我,那我怎會不願意。」真是個好孩子,廖老爺拍拍外甥女的頭笑了,榛子看著廖老爺的笑容,想了想開口:「舅舅不是壞人,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