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爺回到下處,不見自己弟弟回來,問過下人,曉得他並沒回來,難道說他初到京一日,就去逛去了?想到娘的叮囑,朱大爺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那轉了數次,等到快要開夜禁的時候,朱二爺總算一歪一倒地回來。聞到弟弟身上的酒味,朱大爺就怒了:「你這是去哪了?這到京才頭一日,就喝的醉成這樣。」
朱二爺打個哈欠:「遇到個朋友,說了幾句就約去他家喝酒了。哥哥,我先睡了。」朱大爺越發氣了:「還遇到朋友,你一直在家鄉,哪有什麼朋友。」
朱二爺瞧著哥哥,轉轉脖子道:「哥哥,我是沒有你能幹,不常出家鄉,可我也是出過門來過京城的,難道不許我在京城認識人?」說著朱二爺就把朱大爺推開,歪歪倒倒往自己房裡去了。朱大爺在那轉了幾圈才吩咐管家:「他要再這樣,不許讓人去伺候,還有,告訴帳房,不許給他支錢。」
管家連連應是,朱大爺打定了主意才歇下,橫豎曉得朱二爺帶了多少銀子什麼貨物來的,千把兩銀子的事,他敗光了也就把他送回家去,到時再把這銀子補給自己娘就好。
「好,好,好!」聽的朱家兩弟兄並不和睦,朱二爺還喜好喝酒賭錢,柳三爺連說三個好字。倒是報信的人有些憂心忡忡地道:「三爺,可是朱家已經分家了,再說……」
柳三爺橫這人一眼:「分家了怕什麼?他們信朱,是一家子。再說了,難道你們不想發財?這樣的蘸水,你們幾年才能遇到一回?這回賺的銀子,我一分都不沾,全給你們。」這人聽的柳三爺的話,用手摸摸下巴的鬍子就道:「果然還是三爺聰慧,那我也就回去安排。」
柳三爺點頭,見這人離開,柳三爺這才把杯中酒喝乾,把那麼個沒見過花花世界的人送到京城,朱大爺可還真是放心。
朱二爺本就撒了謊,那日他悄悄離開,在巷口撞到了人,原本想開口罵,誰知這人先道歉,接著袖子裡帶出骰子來,這賭徒見了骰子,就跟蒼蠅見了血一樣,急忙把人拉住,說了幾句,兩人就親親熱熱,先去一個地方吃了三杯,然後就開起場來。
朱二爺這回的手氣極好,贏了總有十兩銀子,想著哥哥厲害,也就匆匆回家。此後早出晚歸,早已和那人成了莫逆,這樣行走的人,哪有什么正經名姓,不過叫個李四罷了。這日朱二爺見天色已晚又要走,李四就道:「還是不是朋友了?回回贏了錢就走,你是專門來贏我們錢的。」
李四一開口,王二麻子也就接上:「朱兄弟,你這可不厚道,這贏了我們也有四五十兩銀子了,見天晚了就走,不夠朋友。」朱二爺這幾日雖然中間有贏有輸,但每回算下帳來,總能贏上幾兩銀子,他聽了這話就把二兩銀子拿出來:「我家兄長管我甚嚴,我啊,還要回去。」
張三口裡的酒噴出來:「兄長,又不是爹,原本以為朱兄弟是個英雄,誰知竟這樣怕兄長。」李四雙手連連直擺:「這可不能說,朱兄弟父親已經過世,俗話說長兄如父,這也是難免的。」張三不樂意了,被這麼一激,朱二爺心一橫就坐下來,又和他們昏天黑地地賭起來,賭了一夜天大亮時才散場,朱二爺這一晚的手氣極好,已經贏了百來兩銀子。
李四怪叫起來:「早曉得不留朱兄弟了,瞧瞧,贏了我們這麼些銀子去。」王二麻子也在那跟著怪叫。朱二爺得意洋洋收起銀子:「少陪,我先回去睡覺。」等人一走,李四等人就收了臉上笑容,互相在一起使個眼色商量起來。
朱二爺得意洋洋帶著銀子回住處,剛進門朱大爺就擋在那:「你這一夜去哪了,這銀子是哪來的?」朱二爺把銀子抱緊一些,頭昂的更高了些:「我贏的!」
朱大爺一巴掌就打上去:「我替娘教訓教訓你,你當初離開時和娘是怎麼說的?」朱二爺被哥哥打了,登時怪叫起來:「我輸了錢你們罵我敗家,等我贏了銀子,你們還這樣罵我,你只是我哥,不是我爹。」這話是真把朱大爺氣到了,讓小廝把朱二爺給架到房裡,門鎖起來,不是我叫,不許放。小廝們應了,朱二爺在房裡大罵自己的哥哥,也沒有辦法。
過了兩三日,朱二爺見哥哥還不把自己放開,更是急的要瘋,就在屋子裡轉圈圈罵哥哥時候窗邊有人悄悄地在那叫:「二爺,有人給您遞了封信。」說出窗戶紙被捅了一個洞,丟進來一個紙卷。
朱二爺撿起打開紙卷瞧瞧,上面歪歪扭扭寫了幾行字,說已經知道朱二爺的處境,朱大爺所為實在不該,若朱二爺有心,今日三更時分,人都睡了,有人來給朱二爺開門,到時朱二爺跟了人從後門出去,豈不快活。
朱二爺瞧見這信,心裡歡喜的不得了,還怕留下什麼,急忙把這信在火上燒了,安安穩穩坐下也不去罵朱大爺,把東西收拾好,只盼著三更時分到。到了三更,果然有人來把門打開,朱二爺還怕是使詐,悄悄探出頭去,見外面只有個小廝模樣的隱在那裡,急忙把東西遞出去,小廝接了。朱二爺又親自背了一大包,這才跟在小廝身後從後門悄悄溜走。
次日一早送飯的人來,見房門大開,朱二爺蹤跡不見,嚇的快說不出話,急忙去告訴朱大爺。朱大爺趕來瞧見,真是氣的手足冰冷,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人給尋到,不然到時被人拿著做了些什麼事來要挾自己才不好。
於是朱大爺讓管家去尋這街面上的流氓無賴,許了他們銀子,讓他們去尋朱二爺。自己又急急去尋朱太太說明情形,朱太太聽的朱大爺說的,也搖頭道:「這些人,早已做好了套子就等二爺鑽呢,二爺也真是的,也不是孩子了,怎麼能鑽進去?」朱大爺苦笑:「這也怪我不好,以為他把這些銀子敗光,也就老實被我送回家,畢竟千把銀子的事,我還是敗的起。」
朱太太也嘆氣,接著就道:「這一面是去尋人,另一面也要告訴有來往的商家,二爺要來了,可不許給他支銀子,就說……」朱太太原本想說沒這個人,當著朱大爺又覺得不好,倒是朱大爺先說出來:「實在不成,也只能說沒這個人了,哎,這人,實在是沒法說。」
朱太太又安慰朱大爺幾句,也就安排人去各自說。亂紛紛尋了幾日,哪裡去尋朱二爺的蹤跡,連那些流氓無賴都尋不到,這要出事,絕對是出大事。朱大爺這是明知道別人算計著自家,可偏偏那麼無力,除了把銀子提高到誰來報信就給一百兩銀子,希望重賞之下出勇夫外,再沒別的法子了。
「這倒稀奇了,就算有人想設局,可朱二爺那裡,渾身上下,也就是一千兩銀子,如果把先引的那些刨掉,他們每個人還賺不到這一百兩銀子呢。」朱大爺把賞錢定在一百兩銀子,為的就是朱二爺身上,只有這一千兩銀子。榛子聽綠丫說著,沉吟一下才道:「那別人不是為的這一千兩銀子,而是更多呢,要知道朱大爺的身家,也有好幾萬。」
「這就更稀奇了,他們要求財,也要別人能拿出來,若要全副身家,朱大爺定不會拿出的。」榛子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現在一百兩銀子他們都不放在眼裡的話,那再提高十倍呢?」
尋個人出一千兩銀子,綠丫嚇了一跳:「這打個銀人兒都能打出來了,朱大爺只怕不肯。」榛子笑了:「朱大爺也是聰明人,今兒能出這一千兩銀子,總好過以後出上萬銀子。」那些算計的人也不是笨蛋,不會漫天要價,那差不多扣萬把銀子就夠了,做這種事的,總不會是一個人,七八個人是少不得的,百兩紋銀打動不了他們的話,千兩,定有人會想要的。」
這些人才是真正見錢眼開,不顧忌別的人。綠丫雖然覺得朱大爺未必捨得出這一千兩,但還是讓張諄把話傳給朱大爺。百兩銀子都沒尋來一個勇夫的話,朱大爺的底線是五百兩,聽到張諄說把賞錢一次提高到千兩時候,這超出了他的預期,只在那沉吟。
張諄曉得他為什麼沉吟,勸他道:「這會兒干兩紋銀,瞧著天高海闊的,可要真等到出了事,那就只怕要出萬把銀子,到時令弟握在他們手上,著令弟沒命嗎?「朱大爺沉吟一番,終究還是肉疼地喊了句:難道大爺你就真能看張掌柜這丙兌的有理,那就千兩紋銀轉告,這干兩銀子出來,再沒勇夫的話,我就不信了。【通知:請互相唯一新地址為]作者有話要說:今兒大年三十,存稿箱君說,大家過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