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都是秦家的下人,可這下人彼此之間也有派系,有些三四輩子的陳人,恩怨那都是幾十年的,見這婆子是二房的,世子夫人派來的婆子不由不陰不陽地道:「這嫂子趕著往小嬸子這邊送東西,也真有點不要臉。」
二房婆子抬眼瞧見這是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又聽了這麼一句,也不甘示弱:「我家奶奶和三奶奶好,送籃梨子倆嘗嘗鮮,也是平常事。你自己不也一樣是被派來送東西的,好意思說。」
世子夫人的婆子那眼都差點翻到天上去:「我家奶奶可不一樣,她現掌著家,往三奶奶這邊送些東西是應當的。倒是你家奶奶,這動作不要做的太難看。」二房婆子聽的大怒,榛子這邊的下人急忙勸道:「兩位嫂子都請息息氣,都是一家子,又何必吵?」
這兩婆子聽的都是一家子這話,齊齊開口:「誰是一家子?」榛子這邊的下人哎了一聲:「難道不是一家子?都是姓秦的。又何必吵。」兩婆子想到這還是在三房裡,要被三房瞧去笑話也不大好,彼此瞪了一眼,也就各自出門。
這裡的事已有人報給榛子,榛子聽了不由搖頭:「都這樣了,想來這家,只怕也是……」話沒說完就見秦清走進來,榛子急忙迎上前,笑著給他撣身上的灰:「瞧你臉上有些不高興,在外聽到什麼了?」
「倒不是在外有些不高興,是在家裡。」說著秦清就搖頭:「原本我以為這分家的念頭,都是嫂嫂的糊塗念頭,誰知和大哥見了,才曉得大哥也有這個念頭,還和我說,爹娘最疼的就是我,要我去和爹娘說。哎,大哥大嫂這樣糊塗,以後這侯府,誰知道會怎樣呢。」
秦清自小在侯府長大,對侯府感情是不一樣的,榛子聽完才道:「二哥不是不願分家嗎?公婆都在呢,誰又拗的過誰去?」秦清坐下才嘆氣:「二哥不願分家,也不是因為手足情深,不過是因……」
後面的話秦清沒說出來,但榛子已經曉得,拍拍丈夫的手沒有說話。秦清好半響才嘆氣,榛子聽著丈夫嘆息就道:「大嫂這個分家的由頭,不就因我們在外面住?說來,當初也是因為我。」
秦清把妻子的手握緊一些:「也不全然是因為你,當初分開住,我是怕你被他們難為,再說大嫂當時也是樂意我們在外住的,現在拿這個說事,實在有些……」
「你都說了,那是糊塗人,想的糊塗主意,又何必去在意呢。只要公婆拿定了主意,誰也說不過去。」榛子的安穩讓秦清笑了:「所以說,娶妻娶賢。」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誇你自個?」榛子笑著問,秦清故意思索了一會兒才道:「既是誇你,也是誇我自個,有慧眼識珠之得。」榛子推丈夫一下,接著自己也笑了,侯府那些紛擾就由他們去,橫豎自己兩口子有主意就是。
可惜秦清終歸是姓秦,侯府的事怎麼能繞的開?過了幾天,榛子帶著孩子們去侯府給太婆婆、婆婆問安,剛進侯府就見世子夫人迎面走過來,笑吟吟地道:「三嬸嬸來了?三嬸嬸想是不得閒?都沒見你來尋我閒話。」
榛子面帶笑容,讓孩子們叫大伯母好,這才對世子夫人道:「大嫂也是曉得的,我那裡還有些小生意,總是俗事,不能不理。」世子夫人親親熱熱地把榛子的胳膊挽起:「什么小生意啊?要說你那邊是小生意,這整個京城就沒幾家做大生意的了。我前兒還見沐侯爺的兒媳,手裡戴了個鑲寶的鐲子,那寶石極好,問過了才曉得是從你鋪子裡買的寶石。下回啊,你要有什麼好寶石,也給我挑挑。」
榛子哪能不明白世子夫人的意思,只笑著道:「你也曉得的,我這裡只有一本總帳,有些什麼貨我竟是不曉得的,大嫂想要什麼寶石,遣個人去我鋪子裡,讓他們拿一些來挑,我和他們說,不賺大嫂的錢就是。」
世子夫人聽了榛子這話,也笑了:「果然三嬸嬸是精明人,我瞧著,我們家裡幾個捆上都不如你一個。」說笑間,已經走進定北侯太夫人的屋子,秦二奶奶正在定北侯太夫人面前討好,聽到外面笑聲就打起帘子:「大嫂和三嬸嬸來了,說什麼呢,也讓我們笑笑。」
雖然兩邊的底下人都已彼此翻臉,但在長輩面前,世子夫人和秦二奶奶還是好妯娌,聽了這話世子夫人就笑著說:「我說三嬸嬸是我們幾個捆一塊都趕不上的精明人呢。」
定北侯太夫人在裡面聽到就道:「這話說的極對,三奶奶,你家蘭兒可來了?那么小小人兒,就那麼軟,我一見就喜歡。」榛子上前給定北侯太夫人行禮問安,又把蘭兒抱過來:「蘭兒也想曾祖母呢。」
蘭兒聽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眼睛登時睜圓,再瞧見上面坐著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立即伸出去:「祖祖,抱。」定北侯太夫人被這一聲叫的心花都開了,把曾孫女抱過來,就往她臉上親了親:「果然是乖巧的好孩子。」
「祖母您也別著惱,要孫媳瞧著,這隻怕是遠香近臭呢,像我們幾個的孩子,每日都在您面前,就沒蘭侄女這樣討您喜歡了。」世子夫人趁機笑著道,這話讓定北侯太夫人微微皺眉,接著就道:「你瞧瞧,這會兒說我偏心了吧?你們幾個的孩子,難道我就不疼了?」
「太婆婆說的是,這一大家子圍在太婆婆跟前,這才叫團圓,才歡喜呢。」秦四奶奶伺候著定北侯夫人往這邊來,在外頭就聽到了這話,打起帘子時候就開口幫腔。
定北侯夫人的眉微微一皺,這幾個媳婦的明爭暗鬥又不是不明白,到了現在,不管是分家也好,不分家也罷,以後都難以和睦。想到此定北侯夫人就冷冷地瞧榛子一眼,若非當日秦清要娶她,也不至於他們到外頭住,給老大媳婦落了口實。
定北侯太夫人活了這麼七八十年,什麼不曉得,懷裡抱著蘭兒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在那瞧著兒媳孫媳。她不說話,眾人也就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定北侯太夫人才把蘭兒抱給奶娘,讓奶娘抱著孩子們出去玩去,然後才開口:「你們心裡在想什麼我是明白的,可是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定北侯太夫人不開口也罷,一開口嚇的定北侯夫人的心撲撲跳,急忙道:「不過是點小事,婆婆您還是別……」
「小事?」定北侯太夫人瞧著定北侯夫人:「這都鬧的家不成家了,還是小事?你真當我老糊塗了。」定北侯夫人嚇的不敢說話,秦二奶奶急忙道:「太婆婆,這事也難說誰的不好,只是……」
「我曉得,不用你們分辨,你們大嫂有私心,想借了三奶奶在外頭住這個由頭,把家分了,好讓侯府別有這麼多人吃飯。也省得她管家勞累。可是你們呢,也覺得若不靠著公中,這日子都過不下去了,哪肯分家?」
定北侯太夫人的話讓除榛子之外的三個孫媳都紅了臉,定北侯太夫人往這三個孫媳臉上一一瞧去才道:「我要先罵罵大奶奶,你是做大嫂的,就該體貼弟弟們才是,而不是只想著自己撈好處,覺得他們花用的都是你的銀子。你也要想想,我們都還沒死,這家還沒交到你手上呢,這銀子還不是你的。」
世子夫人急忙起身:「太婆婆教訓的是。」定北侯太夫人又瞧向秦二奶奶和秦四奶奶:「你們這會兒也別得意,只覺得離開侯府就過不了日子了。可是你們也要曉得,天下有那麼多無依無靠的,還賺了許多銀子,不說旁人,就說三奶奶這邊的舅老爺,就是個例子。你們的丈夫,也是個男人,也有差事,怎麼就沒想過好好地做事,好好地賺錢養家,只指望著吃祖蔭,祖宗的蔭庇再多,這麼多人分下去,又有多少?不過就是吃不飽餓不死罷了。」
秦二奶奶和秦四奶奶也急忙站起:「孫媳錯了,還請太婆婆教誨。」定北侯太夫人瞧著她們:「自然,這也怪不得你們,要怪就怪我侯府沒教好孩子,只教出一些只曉得吃到口茶飯,安逸度日的人來,沒教出曉得稼穡艱難,要自己拼的孩子來。」這話說的的定北侯夫人,定北侯夫人也不敢再坐著,急忙也起身垂手聽訓。
婆婆站起來,榛子也忙起身伺候,定北侯太夫人瞧榛子一眼:「你坐著,今兒啊,就不要講這些。你們知道為何我獨要老三媳婦坐著嗎?因為這個媳婦娶的好啊。」
定北侯夫人瞧一眼榛子,也不敢違逆自己的婆婆,只得道:「兒媳聽著就是。」定北侯太夫人搖頭:「你也不要不服氣,老三原先是個什麼樣人,你這個做娘的是最清楚不過的了,若非娶了老三媳婦,他有今日這樣長進嗎?我秦家,再不是原先一樣,養的起許多紈絝了。你們的眼界也未免有些小了,只曉得挖這家裡的這攤死水,卻不曉得像老三一樣,好好地出去拼出一個天地來。」
「太婆婆教訓的是,可是三嬸嬸的嫁妝,也比孫媳的多,孫媳……」秦二奶奶的話讓定北侯太夫人冷哼一聲:「嫁妝?我又不是沒見過比老三媳婦嫁妝更多的人,可是能有這麼多嫁妝,要守得住這些嫁妝,才是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我挺討厭那些出身本就很好還盯著家裡東西和家裡人掐個不停的懶鬼。做為起點比絕大多數人都好的他們,要做點什麼,比普通人成功的概率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