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前方陳軍打仗打的熱火朝天風風火火。後方朝廷也不甘寂寞,風起雲湧轟轟烈烈。
近來,陳晴為了諸多老頑固老古董也是煞費苦心殫精竭慮,本打算多吃多睡長高長胖,將來可以陪父親兄長們一起金戈鐵馬叱吒戰場的。現如今確實長高了一些,可又瘦了一些。陳晴捏著自己的肩膀自嘲道:「確實扎手。」
因大戰獻計,陳雍的幕僚們對少年另眼相看。另外陳雍交代,大戰期間錦都諸事都可與五公子商量。言外之意,錦都之事由她做主。
隨著戰爭局勢轉危為安,殺猴活動結束,錦都一片祥和。
可是隨著圍攻蘭城,錦都又躁動了。
光祿勛少府宗正太常這幾個古董牽頭上書。奏曰:丞相居心否測,早有不臣之心,應儘早拿下陳府,並聯合各地征討陳軍。
短短几句就抹殺了陳家父子四人及諸多幕僚還有二十萬陳軍赴湯蹈火奮勇殺敵的英勇行徑和保家衛國的赤子之心。
字字珠璣,句句是血,真是人心不古,世道輪亡。
陳晴負手立在幕僚間,聽著諸人分析錦都目前風譎雲詭的形式,想著這就是派別啊!
他們想著怎麼將我們一網打盡斬草除根,我們又何嘗不想著把他們一鍋端了永絕後患。
我們在前線浴血奮戰,他們在後方冷箭傷人。
回想這幫行為坦蕩,正人君子模樣的頑固們,還不是一樣老奸巨猾陰險狡詐,居然使出如此陰毒之計,置我陳家四面楚歌,置我陳軍腹背受敵。人心沒有最毒,只有更毒。既如此,來日若有什麼滅頂之災莫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微微眯眼,道:「我有一計,諸位大人可以借鑑。」
諸位幕僚看著身著深藍色錦袍的瘦小少年,想著他的前兩計雖都是慘絕人寰,血雨腥風的,但確實很有成效。若非這兩計,後果不堪設想。在毫無頭緒的時候,諸人迫切希望這位丞相五公子的計策能夠化解目前岌岌可危的形式,於是都目含期許的聆聽著。
陳晴掀開唇角:「這幫傢伙既然敢誣陷丞相不臣之心,我們何不還他勾結逆賊呢。」
頓了頓,目光澄澈明亮,掃過諸人,接著道:「他們不早不晚剛好在對峙蘭城的時候做反。為什麼?不就為了讓陳軍腹背受敵,讓蕭賊有反擊的機會。我們只要抓住這一點,捏造些證據,到時鐵證如山,相干人員全部處決。各地郡縣就算知道是栽贓陷害又能如何,他們師出無名,以前對蕭定師出有名都不曾出兵討伐,更別說丞相,一群烏合之眾。只是處決這幫傢伙,錦都難免又會一片血腥。」
眾人心照不宣。
這位面若白玉的稚齡少年確實詭計多端陰險毒辣,小小年紀謀略如此,將來長大還不知會如何攪動天下局勢。
此計確實能化解錦都之危。只是,若真按計行使,那要處決多少大員啊!朝廷大洗盤啊!如今丞相不在,若要實施,困難重重。
陳晴觀察細緻入微。大家從焦躁不安,到如夢初醒,再到驚喜交集,最後愁眉不展的表情,盡數落在她的眼中。
她抿唇而笑,繼而淡然道:「此計委實有些惡毒兇險,但在你死我活的形式下,如果沒有別的計策,我認為大家有必要部署實施。」
跟了陳雍十五年,目前被指派坐鎮錦都的老謀士楊含元長史捏須道:「各位同僚,五公子的計策一本萬利,雖有兇險,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之法。」
邵廷尉,陳鈺的老丈人,不露神色的打量著陳晴。心道:陳雍的幾個兒子個個出類拔萃,二子文韜武略,三子驍勇善戰,四子文章蓋世,五子更是稚齡就心機深沉,手段毒辣,是個成大事的人。陳雍得此四子相助,如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又想起了女兒,會心一笑,道:「五公子此計甚妙,我們就按此部署。」
長安十二年,十月初六。
錦都。
艷陽高照,雲淡風輕。
錦都高官府苑扎推的玄武大街,廝殺聲震天動地。
皇宮,陳雍三弟陳洪領著禁衛軍重重把守禁宮。
朝堂,明媚的陽光照不進高大恢弘富麗堂皇的大殿,更照不到高坐在龍椅上的青年帝王。
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他緊握著拳頭,指甲深陷進肉里流出了鮮紅。他面色沉靜,眼神似刀,睥睨著底下先斬後奏的諸人不慌不忙的自圓其說。
他想著可以萬無一失除掉陳家的絕好機會不止沒了,還賠了諸多賢臣。而這些,就是陳雍幕僚們幹的。他們栽贓陷害,計策惡毒,手法乾淨,手段雷霆。有這些人,大周不久矣。
帝王默哀,他永遠想不到此計是陳雍年僅十三的第五子所出,想不到半年前鮮卑退兵及殺猴計策也由他所出,更想不到他是位女子。
坐落在玄武大街盡頭的丞相府外重兵把守,府門反鎖。
府內眾人聽著外面慘烈的哭喊廝殺聲毛骨悚然戰戰兢兢。連向來淡定從容的丞相夫人,此時也膽戰心驚的。
她看著圍滿大廳的諸多妾室帶著各自子女,哭哭滴滴七嘴八舌的,想起近來聽到的朝中有人想趁著丈夫兒子在外面打仗對丞相府動手,想起陳晴這兩天越發神神秘秘的不知在搞些什麼,想著此時外面廝殺一片,會不會殺進來。她越想越害怕,於是讓丫鬟速去將陳晴找來。
陳晴立在丞相府大門後苦笑。這幫幕僚真是兢兢業業忠心耿耿,擔心有人溜出府,就反鎖了所有出府的門。
她心知肚明,謀劃殺人與親手拿刀殺人是不一樣的。她自小被父親兄長們保護,沒殺過人也沒看過人被殺,但看過殺雞殺狗殺豬。
雞摸脖子後被提著雞腳倒立放血,無力的拍打翅膀,預示著死亡;狗被亂棍打,從開始的呲牙咧嘴,到最後的幾聲,嗚咽告示著斷命;豬被按倒割脖子放血,從被按倒時就撕心裂肺的吼叫掙扎扭動肥大身軀,到最後的後腿幾下抖動,宣布了命斃。
生何難,死何易!
陳晴自問還無法坦然面對死亡,更加不敢執刀殺人。執意要上戰場就是為了陪親人,陪她最依戀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