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也不清楚到底是為了陪他,還是為了讓他陪她。
半年分離,讓她感到對他的依戀更深,思念更濃。
她常常感到孤獨,孤獨了就想他,想他了又倍加孤獨。
她常常望向西邊天際,仿佛能透過無盡蒼穹看到他身著戎裝颯爽英姿金戈鐵馬,闌珊燈火處手持書卷,小勝時與諸將把酒慶賀,攻城時坦然自若指揮若定……
半年來,她收到一封來自陳章,五封來自陳辰,及八封來自陳鈺的信,丞相的囑託是並在軍報里的。她也留意了她爹居然沒給夫人及其他女人去信。
果然是男人志在四方,女人靠邊放。
她揣著三位兄長的信,心裡樂開了花。
陳章粗線條能寫信給她,她已經心滿意足了。雖然信里像是敷衍般的交代幾句,及提了給她找的世上獨一無二的生辰禮物,賣了個關子,很會裝神秘。
對於陳辰的來信,她有些欣喜若狂。
此次是他第一次出征,看不出平時凡事不上心唯獨對她稍微上心的人,居然這麼關心她,居然還考慮到她不喜歡文縐縐的語句,大才子大白話,羅里吧嗦嘰嘰歪歪一大堆讓她要注意的一些細碎事務,及分享一大堆他覺得甚是有趣的所見所聞。
這讓她很受感動,讓她覺的自己特別的與眾不同能得他如此關心及分享。
不愧為一個被窩裡出來的!
想著自記憶以來,他可是除了她從沒與人共寢過,這讓她更加肯定:感情原來也可以睡出來的。
陳鈺的來信向來穩妥。每次出征都會給她去信,是習慣,也是牽掛,句句溫情,封封柔情。
他將她從小抱在懷裡,教她種種,答應她孤獨了陪她,對她有求必應。是以,她對他產生了依戀,日久歲深,依戀積水成淵,讓她沉溺當中,無法自拔。
她珍藏兄長們所有的信。
她是個心思細膩,情感豐富的女子。
她享受著與他們一起的時光,因為天黑後她要獨自面對黑夜。
她的臥房,晚上燈燭輝煌到天明,這在丞相府是個景觀。
縱是再陰險惡毒陰謀詭計,她也就是個女子,一個自小就怕黑怕孤獨,需要人陪伴的女子。
陳晴立在夫人院內,看著廳內人頭攢動,聽著哭喪似的啜泣聲,眉頭一皺,提步向前,站在門口厲聲道:「哭什麼。」
眾人立馬回頭看向門口,一眼看到一身藍衣,表情嚴肅的陳晴。
幾個小弟小妹跑到陳晴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問:「五哥,壞人是不是真要殺進來了。」
陳晴低頭看著目含恐懼的弟弟妹妹們,放柔嗓音:「不會,你們到院子裡玩去。」
小弟小妹們素來聽這位唯一記得他們名字排行,偶爾還會與他們戲耍的嫡公子的話,便一溜煙的涌去院內。
陳晴面色冷凝,眼神冷冽,身形雖然瘦小,但強大的氣場不容小覷。她緩緩踱步至廳中,環視廳內諸人。目光所過之處,諸人小心翼翼的立即收聲並避開她的視線。
陳晴冷笑:「父親還在外面打仗呢,你們就開始哭喪了。嗯」
諸人看著她信口開河時掛在臉上的冰冷笑容,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便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同時困惑著眼前這位是之前見到過的如陽光般溫暖的如玉少年嗎?
隨即陳晴換了張恍然大悟的誇張表情驚訝道:「哦,我理解錯了,你們定是聽到外面的聲音害怕了,害怕他們會殺進來是不是。」陳晴撣了撣衣袖,接著饒著諸位妾室八字步踱了一圈,目光悠悠掃著諸人。
諸人垂首。
最後陳晴走到夫人身側,真誠道:「諸位夫人也莫擔心,只要記住,只有丞相在,才能保我們平安,外面的人奈何不了丞相府。明白嗎,只要你們真心對丞相,保你們錦衣玉食幸福安康。」
眾人忙跪地虔誠的保證諸如請夫人公子放心,妾真心對丞相,絕無二心等等。
遣退諸位,陳晴向夫人訴說了外面的大致情況,夫人聽的驚心動魄也不忘讚嘆一句:「丞相的幕僚著實厲害,能想出這麼一計,不過也確實惡毒了些。」
陳晴呵呵聽著,這不就是說她惡毒!
「這多虧了這幫忠心耿耿足智多謀的幕僚們,否則恐怕今日被滅的就是這裡了。」
夫人像又想起了什麼,嚴厲道:「看你剛才陰森森的表情,我差點被嚇到了。你二哥和那些人呆久了如今也變得陰沉沉的,你三哥仗打多了一身殺氣,你四哥素來冷冰冰,如今我只有你可以貼心說話了,你可不要像你哥哥們一樣變的亂七八糟了。」
陳晴大眼睛撲閃,不以為意:「怎麼會呢,我怎麼沒見過二哥陰沉沉的樣子。」
「你不是他要對付的人,他當然不會對你陰沉了。總之和那些幕僚少接觸,這半年來,你與他們來往,真不知道你都染了些什麼毛病過來了。」
「……」
此次錦都反擊處決了光祿勛少府宗正等諸位大員及細末官吏若干,成功化解錦都之危,陳軍之險。消息傳到陳軍時已是十月初十。而陳軍也剛好拔營前往金城去收穫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