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鈺抬頭望著紅梅,沉聲道:「好。」隨即走出樹蔭,捏了朵白雲在半空,腳尖一點。
陳晴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藍影逆空而上,那朵白雲便載著子鈺飄走了。
她看的目瞪口呆,良久才讚嘆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騰雲駕霧啊!」
她想著既是夢,或許她也能招來白雲,於是學著子鈺走出紅梅樹蔭準備揮手招雲。
但是,當她跨出樹蔭的時候,她發現露在樹蔭外的腳被烈火灼燒般的疼痛。
本就不忍疼的她隨即大吼一色,立馬縮回腳,彎身撫摸猶在火辣辣疼著的腳。
鳳凰在樹蔭里看著陳晴古怪的舉動,悠哉悠哉的走出樹蔭,望著她。
陳晴嘀咕著:「怎麼回事,腳怎麼突然疼了呢?」
摩挲了一會,她又直起身子,伸出另一隻腳跨出去。
「哎喲!」
一臉扭曲的痛苦表情,看得鳳凰肉顫心驚。
陳晴縮回腳,坐在了地上,兩手不停的摩挲腳背。
她想著這雖然是夢,難道身上真的有隱疾,平素里沒有爆發,而此刻剛好在夢裡爆發了。於是,她脫了鞋襪檢查一番,方可放心。
雖說是虛空的人,但畢竟也算是女人,君子風範的鳳凰轉了轉脖子,又發現怎麼轉都能看到她,索性,就閉起了雙眼。
陳晴仔細查看兩隻白嫩的腳,一切正常,就又穿回了鞋襪。
她看著天邊的雲彩,目露期許,於是微微一笑,又站起身,準備再次嘗試。
鳳凰估摸著過了挺長的時間,便先睜開一條細細的眼縫,以確認她是否已經穿好。不曾料到,入目的又是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俏臉。
這回陳晴不是腳痛,而是手痛。她如子鈺一般揮手招白雲,但手揮到了樹蔭外,又是一頓被火灼燒般的疼痛。
她齜牙咧嘴的皺著眉頭揉著手。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伸出一指,慢慢的伸到樹蔭外。
果然又疼了。
她看到鳳凰若無其事的站在十步遠的地方若有若無的看著她,儘管在她看來它看不到也聽不到她,但她還是出氣般的對著它囔囔著:「喂,看什麼看,本公子我天人之姿玉樹臨風,你個鳳凰比不過我的。哼,我不想捏雲了,也不想再看你們樹仙啊鳳凰的,我要睡覺,我要結束這個夢,我要回錦都。」
鳳凰看著她甩著袖氣呼呼的回到睡了一千五百年的地方躺下,再看著她翻來覆去一直到第二日旭日東升方才沉沉睡去。
它走近她的身旁,細細打量著她,腦中浮出一系列的問題:
明明是女子,為何自稱為公子?看著裝,應是一派公子哥的服飾,但為何衣裳又如此破敗不堪?莫非她是在危難之中入夢誤闖到了此處?四哥,她有個四哥,與她四哥的聲音一樣?錦都,錦都又是哪裡,古往今來,天地之間不曾出現過錦都這個地方。她到底來自哪裡,何以會夢到這裡?滄海桑田萬年變遷,莫非錦都出現在變遷之後,莫非她來自未來!
有趣!!
只是,既然未化成樹靈,她又為何出不了紅梅樹蔭,看情形,她自一千五百年前種子發芽時,便已寄生在此樹上了,今後她只能作為樹影存在。哪怕這個紅梅樹有朝一日羽化成仙,她也只能成為它的影子,一個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影子。
得知這個結果,從未難受過的鳳凰心居然隱隱難受。
鳳凰有點同情的看著她,想起她說的睡覺結束這個夢,它淡淡的說了四個字:「痴人說夢。」
不知睡了多久,陳晴睜開眼,入目的還是一樹鋪天蓋地恣意開放的紅梅,及好像落不完的花瓣雨。
她雖喜歡紅梅,但此刻已完全沒了欣賞的心思,甚至有些厭惡。
她一咕嚕爬起來,跳起身子,揮手想要打下紅梅,但紅梅枝自她的手穿過。
她很煩躁,為何醒來還是在夢裡!
她看到離他五步遠的鳳凰滿不在乎的像是在看她笑話,頓時,怒火中燒,她氣勢洶洶的衝過去,掄起拳頭向它捶去。
鳳凰很淡定的看著她的拳頭消失在它的胸膛上。
她的這一覺又睡了八百年。
這八百年來,它只要無事便來這座山巔。
而它是天界最空閒的一個神仙,因此,它幾乎日日夜夜都呆在此處。
好像這個聚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的蒼山之巔就為了他們鳳凰兄弟而辟的。前三千五百年,松樹子鈺修煉在此,後八百年,九天鳳凰避世在此。
此刻,就在陳晴甦醒的時候,鳳凰隱隱感到了紅梅的靈氣。
陳晴看著自己的手消失,不死心的兩手一起捶打。打著打著,她就坐到了地上,哇哇哇的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
現下她早已沒了剛入夢時的稀奇勁了。
在她看來,雖說這是在夢中,但在一個高聳入雲的山巔上,一顆開滿紅梅的樹下,一隻看不見她的鳳凰旁邊,她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恐懼在孤獨中的人。
陳晴忘我的撕心裂肺的哭著。
鳳凰不知是好奇還是同情的默默的看著她痛不欲生的哭了三天三夜。
陳晴如今是虛空之人,體質非人身可比,等她哭好了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太陽尚在,自然認為只不過哭了一會而已哭。
她擦乾眼淚,抬首看鳳凰。
三日來,鳳凰不曾挪動過鳳足,如樹一般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