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大伯真是,可惜了薛俊才那小子。」毛八斗道。
五人即是一同來的,自然不能先離開了,只能在外面等著。一直等到天擦黑了,薛俊才才蒼白著臉出來。
「怎麼磨蹭了如此久!」見到兒子,薛青山就幾步上了前去,此時縣衙門前已經沒什麼人了,也就他們這一行人格外顯眼。
薛俊才沒有做聲,薛青山還想說什麼,這時薛庭儴步上來道:「大伯,還是先別說了,咱們先找個地方用飯。」
幾人這才各自上車。
料想這會兒客棧的人肯定不少,薛庭儴等人就隨便找了個食鋪用飯。期間薛青山一直追問薛俊才考的如何,薛俊才一直垂著頭,也不答。
不過看樣子肯定是考得不好,若是單獨這次下場只有薛俊才,薛青山肯定不會如此,可有個薛庭儴美玉在前,他只要一想到回去爹如何失望,村里人如何議論,就有一種暴躁感。
「好了大哥,你說這麼多作甚,這一場已經考完了,是好是壞都是它。這場沒考好,下一場好好考就是。」薛青槐道。
「你懂個屁!」
薛青槐確實不懂,縣試雖是共計五場,卻不一定所有人都考五場。第一場考罷,在後天第二場開考之前,就會放案。
這『案』是小案,而不是大案。
縣試發案的紙張是圓形狀,所以又稱團案。團案的正中大寫一個『中』字,這中字寫得極具技巧,那一豎上長下短,取了『貴』字頭。圍著『中』字分內外兩圈,呈逆時針排行,前二十名在內圈,外層三十名。
至於頭名則是正在那個『中』字上,提高一字書寫。
這五十名是可以參加第二場的,另還有一張副榜,能名列副榜之人,也可以參加第二場。至於兩榜皆不在者,就不用來了,也叫作出圈或出號。
這也就是為何世人皆重第一場,因為這一場就關係著這場縣試的命運。一般能名列頭二十的,只要不出錯漏,都是穩穩可以去府試。後面的就不好說,因為縣試只取五十名,很有可能後面幾場考得不好,被人給擠下來。
這也就是為何聽說薛庭儴保送府試,會有那麼多人羨慕的根本原因,若是無意外,他將是這次的案首。
當然,一切還得等縣試畢了,才能知曉。
所以說若薛俊才第一場考的不好,很可能就此回去,下次再來。
按下不提,第二日等待放榜的同時,考生們都顯得十分焦躁,早早就有人在縣衙大門前徘徊了。
倒是薛庭儴一直留在客棧中一直沒出去,因為到了此時已經有很多人知曉他的事情,恐會被人堵住,平添煩擾。而出去看榜的人很快就回來了,薛庭儴果然是頭名,陳堅在內圈,毛八斗和李大田在外圈。
至於薛俊才,他僥倖留在副榜上。
能留在副榜,就是代表還有機會。只是這個機會,相對比別人重要太多。他必須在接下來的第二場表現得極為出色,繼續留在副榜上,或者擠掉團案上的人,才能參加第三場。一直到第五場止,擠入五十名以內,這縣試才算是過了。
可以想見有多麼艱難,一個不慎就是出圈回家的下場。
是夜,薛庭儴準備歇下去茅廁時,竟然在客棧的院子裡看見獨自站在那裡的薛俊才。
「你似乎有心事?」
望著薛庭儴,薛俊才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苦讀多年,既然來了,還是別留遺憾。成則成,不成就罷,又不會掉根頭髮缺塊兒肉。」
「我……」
「你自己想。」
終歸究底,薛庭儴還是不擅長安慰人,更何況是以前的老對頭。
薛庭儴事後拂衣去,留下薛俊才看著他的背影,半晌醒不過來神。
*
第二場,薛庭儴和陳堅的位置沒動,李大田上升了幾名,毛八斗卻是掉了一位。
至於薛俊才,依舊頑固地困守在副榜之上。而到了這一場,前來應試的學子已經去了一半。
第三場依舊如此,到了第四場,李大田成功擠入內圈,和薛庭儴、陳堅一處,反倒毛八斗又掉了幾位。
這時,毛八斗終於急了,硬是在臨考前抱了大半夜的佛腳。
第四場成績出來,其實差不多已經定位了,因為第五場一般都是走個過場,只要不是倒大霉,鬧出個縣尊大人面前失了禮儀的事,府試是穩穩噹噹。
而在第四場中,毛八斗僥倖吊了個末名,而薛俊才最終沒能擠入前五十,而被刷了下來。
這幾天薛青山一直很焦躁,在知道兒子真正落了後,大發了一場脾氣,還是薛青槐出面制止,才算罷休。
反倒薛俊才長出了一口氣,毛八斗等人去安慰他,他倒顯得十分安適,坦言自己功底不夠,以前自詡才華橫溢,殊不知是夜郎自大。
其實能有這樣的認知也算不錯,至少讓招兒來看,薛俊才的心態變了,也許在下一次縣試中能一舉就過。
輸了不可怕,輸了卻不知道自己怎麼輸的才可怕。
這是薛庭儴在聽完招兒的轉述後,說出的一句話。言簡意明,也沒有之乎者也,招兒聽得很明白,也覺得他說得真對。
終於到了真正發案的時候,薛庭儴毫無意外的是案首,敲鑼打鼓送喜報一直送到他們所住的客棧里。
招兒早就準備了賞錢,樂呵呵地直往人手裡塞報賞錢。
而到了此時,縣衙也印出了這一次縣試前二十的試卷,作為程文。
薛庭儴的試卷是最受人關注的,能在第一場就被縣尊大人破格保送,該是什麼樣的文章才可。
看了程文,贊者有之,不屑覺得不如自己的也有,在此不必細述。
而與此同時,薛家那邊也接到了喜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