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賀岑』是會失控的,當他決定折回去救凌肅時,他冷靜到心底無一絲猶豫波動,但他知道自己已失控了,那一刻他其實並不畏死,他反而是有種就這樣解脫也好的釋然,人終歸無法真的讓自己成為機器,活得恣意風流的賀岑並不是個『活人』,想來凌肅也是這樣想的,他也失控了,情感在那一瞬間超越了理智和判斷。
僅僅是一瞬間,對於普通人而言也就是個眨眼的功夫,而對於他們而言,可能就是與這個並不美好但又存著不舍的世界的最後一眼。
從此兩人天人永隔。
賀岑其實也沒有太多的痛苦,因為他不覺得自己還會在一個較長的歲月中去回味去思念,他之所以還在呼吸,無非是因為還有些事沒做完,尤其是有件他答應凌肅要去做的事。
什麼才叫人離開了?只要你不記得他不在了他死了,他其實只是不在你身邊而已,天南地北去哪不得一年半載的?
不是自欺欺人,賀岑只是覺得生或死對於他而言真的區別不大,所以他這種狀態估計也不能用哀莫大於心死來表達,或許只能說真的是看太多了,看得都麻木了,鮮血是熱的,白開水也是熱的。
可究竟是什麼時候白開水不僅熱,還燙了呢?
哦,傻了吧,之所以叫白開水,就是因為它是滾燙的,放置了一段時間後,才會成為你手中一杯溫度合宜的熱水。
那麼狼崽子又是從什麼時候從一杯他賀岑拒絕的滾燙的白開水變成了他心裡時不時惦念的熱水?還是他賀岑就是那隻掉進了溫水裡的青蛙而不自知?
賀岑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狼崽子睡著了,安安靜靜的全無了耍寶憊懶的熊樣,也盡收了冷冽鋒芒的銳氣,微張著的嘴被枕頭擠得稍稍有些嘟起,似乎在睡夢中還存著幾分不被信任和重視的委屈。
鼻息有些重,賀岑伸手去探了探,溫熱並不是發燒後那種灼熱的鼻息,稍稍放了心,正想收回手眼睛卻掃到狼崽子耳朵後有一道紅痕,看了眼熟睡的狼崽子,賀岑輕輕地掰開耳朵,又是一道割傷,不深但極靠近頸動脈,如果當時……
賀岑手有些發抖,小心地摸了上去,指腹下是一跳一跳的鮮活的脈動,手指不由自主地來回摩挲著,後怕和惱怒這才漸漸地塞滿了胸臆。
大概是覺得脖子裡有些癢,凌寒北哼哼了兩聲把頭往枕頭裡又鑽了鑽,他是真的累壞了,就算他年輕可身體也是會透支的,如今放鬆下來又發著低燒,這兩個月一直繃著的神經也就罷工了,那種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清醒的體內鬧鐘也鬆了弦了,加上蒙古大夫說過了多睡兩覺就好,心安理得就差把自己給睡昏迷的凌寒北就這樣錯過了賀岑難得的主動的撫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