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太茂盛,墓碑也高大,從上往下一覽無餘,但從下往上走的凌寒北是看不到身影被前一排墓碑遮擋住的賀岑的,而賀岑都不用起身就能看到拾階而上的凌寒北。
莫名的心虛和不想面對的尷尬,賀岑都沒有多想,就閃身避到了另一側的墓碑後,青松和冬青成了自然的遮擋屏風。
兩人撞上了同一天,並不是純粹的巧合,今天是當年車禍發生的日子。
凌寒北一隻手捧著一大束白色百合,另一隻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塑膠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下了,賀岑有點後悔自己躲起來的舉動了,可躲已經躲了,現在再出去就更尷尬了,他靠著松樹的樹幹有點不明白自己了。
隔著樹縫,賀岑看見凌寒北將百合花擺放在他父母的墓碑前,而後從黑色塑膠袋裡掏出抹布和水,擦拭墓碑上的泥塵。
凌寒北擦的很仔細也很小心,賀岑靜靜地看著。
擦乾淨了,賀岑看見凌寒北伸開雙臂將他的父母抱在了懷裡,又像是他靠進了父母的懷裡,這個姿勢維持了大概能有一分多鐘,凌寒北才放開手,站直身體,往後退了兩步,忽然就雙膝跪在了地上。
膝蓋敲在地上的聲音震的賀岑心裡也跟著一震,跟犯了心臟病似的,悶悶疼疼的。
「爸、媽,對不起,這麼久我才來看你們,估計你們也不太想認我這個兒子了吧?」凌寒北說完磕了三個響頭,磕完也不起身,還跪著,「爸、媽,我不懂事,幹了很多會讓你們不高興的事,有些事我會改,但有些只能請你們諒解了,不過你們放心,我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就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很喜歡,他也喜歡我,是特別好的一個人。」
賀岑靜靜聽著,山風吹來,帶著松針的清香。
「爸、媽,我喜歡的這個人有點特別,可能和你們想的有點不一樣,嘿嘿,他是我的賀叔叔……嗯,你們沒聽錯,真的是賀叔叔,是不是挺意外的?」凌寒北看著父母的遺像傻樂著,大概是跪麻了,也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爸,您瞪我也沒用,這麼多年了我也就遇上這麼個喜歡的人,為什麼喜歡?不知道……媽,他給了我一個新家,您應該懂吧?……我、我真的好想你們啊,」風中傳來的聲音中帶上了哽咽,賀岑很想走過去摸摸狼崽子的腦袋,然後陪著他,可事實上他只是坐在那,隔著墓碑和冬青樹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