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撫向自己的臉,探向床上女人的手就那樣的收了回來,心痛在身體裡悠悠彌散。
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恨不能殺了自己,也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其實一點兒也不堅強。
他想告訴這個女人,只要他醒來,只要她醒來,他會一輩子寵著她,愛著她,護她一生,保她一世,只要她醒來,哪怕讓他去死,他都願意。
「奕晨,告訴我,她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冷炎楓直接在姜奕晨的辦公桌對面坐了下來,無力的點起一支煙,眼裡滿是疲憊的神色,但是這絲毫不能影響他的俊美。
他現場的手指輕輕夾著煙的手勢極其的好看,下巴上有青澀的鬍渣,全身都有一種頹敗的唯美感。
這個男人,即使再落魄,都難逃一個「美」字。
姜奕晨斂了斂眉角,瞬息之間,他有些同情冷炎楓,甚至開始暗暗的想著,眼前的這個他認識多年的兄弟,也許真的是愛那個女人至深,也不一定。
微微嘆了口氣,他咬唇,悠悠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冷炎楓面色一沉,一記拳頭砸在了姜奕晨的桌子上,「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你知道!」
姜奕晨面不改色,看著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沉默的發出咆哮,他抿唇,手指骨節微微收緊。
他突然覺得,這麼多年,他們這群人跟在冷炎楓的身邊,是不是沒有真的去了解過他,是不是一直忽略了這個男人心底最需要的東西?
他們所有人可能關心的都是這個男人能夠飛的多高,可是從沒有人問過他,他會不會也會累,也會寂寞,也會想要一個溫暖棲息的地方停留片刻?
這個男人,即使再冷血,再可怕,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姜奕晨斂了斂眉角,終於給出了其實自己都不確定的答案,「我會盡力!」
「呵呵!」冷炎楓發出一絲冷笑,目光灼灼,「當年,小洛倒在床上的時候你也說過你會盡力,可是小洛卻在病床上躺了整整九年多……」
姜奕晨抿了抿唇,任由著衣領被男人扯起,待男人鬆開手再次點起一支煙時,他才低低的開口,「炎楓,這一次,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聲音已經是極其的沒有耐性。
「當年小洛傷到了大腦,玻片也進入了大腦,對大腦的傷害很大,幾乎接近腦死……而夜小姐,是自己不願意醒來,她的潛意識,似乎在抗拒醒來……」
姜奕晨的聲音不大,卻還是很成功的在冷炎楓的心口上插了兩把刀子,硬生生的,利索的。
這兩個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此時此刻,都在病床之上,醒不過來。
姜奕晨沒有聽到男人回答,知道過了很久之後,男人才無力的轉過頭對他說道,「這一次,無論用什麼方法,請你喚醒她,一定要……喚醒她!」
說完,他便走出了姜奕晨的辦公室,身影極其的落寞。
十月底的時候,天上下起了一場冷雨,周圍的空氣陡降了好幾度。
那個時候,夜初夏已經被接回冷宅調養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但是依舊是躺在床上的,她,還沒有醒。
這半個月,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來過了,尤其是姜若葉,幾乎每天一放學就來到這裡,晚上也在冷宅睡,和夜初夏說著大段大段的話,經常說著說著就掉了眼淚。
夜初夏不會知道,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這些她以為和自己沒有關係的這群人,到底受了多大的折磨。
冷炎楓經常守著夜初夏,晚上抱著她入睡,就像當初一樣,會輕輕的吻著她的眉眼,親自給她擦澡,為她梳頭。
這段時間以來,他亦是沒有上班,公司所有的一切事物全權由沈竹然一人代理,甄傑和林若輔助,而他,將所有的時間都留給了夜初夏,那個躺在病床上的人。
夜初夏是在那天傍晚醒來的,似乎是雨水打在窗上的聲音驚擾了夢中熟睡的她,她皺了皺眉,隨即睜開了那雙空靈美侖的大眼睛。
她看著周圍的一切,就像新生的嬰兒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她覺得身子很軟,動了動,卻一點力氣都沒有,一雙眼睛在暈黃燈光的暈照下特別的晶亮。
房門被推開,房間裡登時通明的一片,兩個身影出現在她空茫的眼神里,隨即,她扯唇一笑,而不遠處的兩個人卻愣在了那裡。
「哥哥,你掐我一下,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做夢,初夏她……醒過來了……」
姜若葉低低的說著,眼裡是不確定,不自信,說話的聲音都是有些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