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有時日,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烏壓壓的天空看不到太陽,四周寒氣便愈發清晰入骨。
燕無爭默默跟在景成帝身後,卻不知籠罩自己全身的寒意是來自這外面的空氣,還是自己面前的這位帝王。
好不容易回到御書房,景成帝解下披在身上的大氅丟給容祥,帶著一絲莫測的目光回頭看一眼燕無爭,隨即走到書案後坐了下去。
只那麼一個眼神的對接,燕無爭便幾乎肯定自己昨夜潛出皇宮的事情定然是被父皇察覺了,緊張之餘,快速思考應對的說辭。
果然,書案後傳來幽幽涼涼的聲音:「無爭,昨夜去忙什麼了?」
燕無爭定了定神,低著頭小聲答:「無爭,無爭想念月兒了,所以去了戰王府一趟。」
景成帝壓根不理會他的話,直接問了一聲:「你對影兒說了什麼?」
燕無爭頭垂得更低,咬著牙關不敢說話。
「啪」的一聲,景成帝手中奏摺被狠狠摔到了書案上,隨即一聲厲斥:「跪下。」
燕無爭沒有絲毫遲疑,立刻跪下。
冰冷的聲線緩緩傳來:「朕現在給你個機會,你要是回答不出來就永遠別起來了。」
燕無爭不知如何回答,依然沉默。
見他還是這副德行,景成帝冷笑一聲,緩聲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朕派去的幾批人,問關於宸王宸王妃的事,一共有了這麼幾個版本的回答。」
他起身走下書案,在燕無爭身邊站定,繼續道:「據安大人說,存在宸王妃,卻不知宸王妃是何人,更不知是沐雲兮,甚至宸王從未大婚過。朕派出的兩隊親衛,一批帶回消息,將軍府小姐遭到太子退婚,毀容不知所蹤,卻又從宸王府得到肯定,沐雲兮確實是宸王妃,甚至宸王為她不惜翻天覆地。而安小姐帶回的消息是,沐雲兮是太子妃,且太子對她一往情深。幾批人就有幾個版本,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就像帶著朕在繞圈子。朕說到這裡,你想不想承認什麼?」
幽寒的聲音帶著懾人的壓迫,燕無爭藏在袖裡的手緊拽著袖角,努力穩住自己,卻始終不發一言。
「看樣子,你是不準備承認了。」景成帝聲線更寒。
燕無爭小聲回答:「無爭,無爭忠心一片,並沒有做對不起皇上的事。」
頭頂的聲音愈發涼緩:「朕派出去的人都有一個很奇怪的特徵,就是去得急,而消息得到的太快。特別是前幾天,安大人的女兒安小姐才被託付打聽消息,按信鴿傳信的速度,幾乎那消息是一去就得來了,平常人見太子哪有這麼簡單?豈不奇怪?只有你知道朕要安小姐替朕打聽此事。」
燕無爭此時才知道關鍵問題來了——父皇是懷疑自己從中作梗,將消息透露出去。
景成帝冷冷瞥他一眼,道:「以宸王的勢力,想在玉都布任何局都是輕而易舉的,所以朕才將宸王軟禁在驛館。可是沒想到,派出去的人帶回的消息版本各有不同,這分明就是在拖延時間。」
燕無爭心裡佩服,父皇太厲害了,除了佩服以外,人也不禁越發緊張,甚至有一絲懼意。
不等他多思考,景成帝涼涼道:「燕無爭,你能不能回答,他拖延時間的目的是什麼?」
燕無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硬著頭皮答道:「他為什麼要拖延時間,這拖延時間對他有什麼好處?」怎麼天宸太子會有這麼個新奇的版本出來,難道真的是宸王姐夫布的局?
景成帝眸光深邃,良久吐出一句:「也許,他拖延時間是想阻止影兒的選妃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