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巫晉月,雙眸之中越發複雜,而他先前縈繞在周身懊痛怒恨的因子在冷靜的思慮中逐漸向心底深處強隱下去,直到外表再找不到一丁點痕跡時,沉聲開口:「來人,備筆墨紙。」
巫晉月眼神閃了一下,原本呆滯的眸子像被驚動一般地回過神來,此時此刻,自己連悲春傷秋的資格都失去了,緩緩轉過身,看向上官玉辰的臉,而眼底餘光苦澀難言,又見上官玉辰眸色陰鬱,似疑雲暗起,他恍若清醒般抬唇道:「拓長老在月烏族身份頗高,這般變故讓人一時難以接受,以至於族上面前失態……若無其他吩咐,巫晉月請求告辭。」
「你久待江湖,這雲安一帶發生的事應逃不開你的耳目,而你又是我皇兄賜封的雲安晉王,公儀無影於邊境活動在你的勢力範圍……」上官玉辰語氣清淡如水,眸光冷漠如冰,卻深深糾結著複雜情緒,道:「本王剛剛想起,你與他之間早就輕車熟路……本王想將風寧的解藥託付於你。」
這明明含雜其他情緒,偏又故作漠然卻信任的語態比多年來任何一種方式的交流更能深入他的心,影兒在吞下凝血情魂的第一句話,便是告訴自己,自己對母親親子的相信應在把握之內,巫晉月心裡的掙扎被瞬時擊碎,怔怔地看著族上懷裡緊緊抱著的女子,心尖像被小刀划過血痕,不會傷人性命,卻會悠久綿長的疼,而在她睜開雙眼後的日積月累中,將流在他身體的每一根血管里,傷盡每一個毛孔。
假如執著的同時多一份猶豫,假如強迫她來選擇他命運時多一份考慮,也許……她會欣然看到他的改變、她希望的結局,此刻他比誰都想要解藥,只是解藥在哪?
他似乎穩定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族上的意思是……」
上官玉辰淡淡看向牢外,片刻後,一名暗衛將筆墨紙硯擺到桌上,無須他再開口,便自行研墨。
「本王不便,你執筆吧。」上官玉辰的眼色朝巫晉月遞了個方向,聲音微緩:「天啟陣聞名大陸,本王敢挑,便不會懼它任何形式的應對,小雞破殼,仁義已盡,而小蛋變質,閣下也知不必找母雞的麻煩。天啟陣戰約原是光明與公平的較量,閣下奉上解藥之日,即時退兵。」
巫晉月拿著筆桿,沉下的眸子幾分黯然,半晌不敢落下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