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爭身子猛地一顫,下意識捂住火辣辣的臉頰,像從某種狀態中突然醒過神。
公儀靜兒側面衝過來,擋在燕無爭前面,朝著燕龍逸道:「皇上是覺得爭兒還不夠委屈?二十年後,終於可以隨時隨地體會他父皇的威嚴。」
燕龍逸垂下手,解釋道:「靜兒你難道沒有聽到他剛才說什麼?」
「我只聽到爭兒很無奈,很委屈。」
燕無爭頭扭向一邊,想哭。
「爭兒心胸廣闊,他的氣魄哪裡遜於影兒?爭兒隨性親和,他的優秀又非要與誰去比較?如果爭兒是在寧谷長大,如果當年承襲戰王之位的人是爭兒,同樣會是一個很輝煌的故事。」公儀靜兒轉過身,目光再落到燕無爭臉上之時,一抹微笑隨著輕輕漫上她的嘴角,那抹微笑在注視中緩緩蕩漾開來,一直延伸到她深邃溫和的清亮雙眸之中,「不管你有什麼想法,沒有人能夠異議。假如晉王是一針見血挑起你的情緒,爭兒你的最後那句話對你父皇來說何曾不是一語中的?」
心裡的暖意鋪天蓋地,酸楚和感動激盪胸懷,燕無爭說不出一個字,只覺得心在飄,可眼淚在飛。
父皇責打原不是因為什麼都沒想,而是不敢說出自己所「想」。
叫第一聲「父皇」,父皇卻認為是先認公儀世家,後認燕氏皇族。
同是父皇的兒女,同是公儀世家的後人,無爭為何沒有皇姐那般魄力?
一語中的,父皇的心傷……
想皇姐女子之身承接戰王之位,一身戎裝,鐵血沙場,八年男子身份示人,她開闢了柳藍女子為王的先例,她是令人欽佩的「稀奇」,無爭憑什麼去質疑,甚至挑釁?
皇姐誤會,卻予以擔心。
母后誤會,更予以支持。
原來所有人都已很明白,甚至理解「我的心思」了,她們都做好準備,等著「心思」化為實質……下一代戰王的落定。
此時此刻,竟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了。
不爭意味著暗爭,爭卻反倒是表明不爭心跡的最佳方式,原來所有的發展都沒有偏離某人已設定好的套路,結果的贏面不能把握,可要輸卻是萬無一失。
燕無爭深吸一口氣,在母后的微笑里,掀開衣袍,跪了下去,他淡然一笑,語氣平靜而肯定:「兒臣只是在想,戰王為什麼一定要是皇姐的孩兒?兒臣之爭,是爭責任。兒臣身為柳藍的太子,應該比皇姐更要有擔當。兒臣想證明自己,皇姐能做到的,兒臣定然也能做到。」明天宴會上,無爭的第一杯酒便是敬向皇姐,她是柳藍眾望所歸的戰王,沒有人能夠挑釁她在柳藍軍民心中的威望和地位,她的孩兒,是天經地義、不可更替的下一代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