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爭能夠健康平安站在父皇的面前,便憑此方。」燕無爭驀然抬頭,有些吃力地道:「但母妃生下孩兒之後,經脈俱損,一身功力幾乎盡廢,孩兒未曾見父皇一面,母妃便撒手西歸。」
燕龍逸的心像被突然抽動了一下,像要故意隱瞞那絲抽動帶來的痛楚,他故作平靜地問:「你可聽見適才易宇與辰兒說了什麼?」
燕無爭神色微滯,原封不動地轉述。
無論為你做什麼,不惜一切,絕不後悔,燕龍逸看著燕無爭,久久無語。
爭兒的母妃,公儀若兒。
無意中得到,無意中傷害,一生從未認可,卻在此刻方才在意,能讓靜兒退避寧谷二十年,可若非影兒向辰兒的這番話,或許自己此生都不會醒悟。
一直認為影兒才是自己與摯愛所出,卻要將柳藍的天下交給這個意外來的孩子,只因影兒是女子之身,戰王之位。
卻不曾想,面前的孩子是若兒拼盡一生為他留下的骨血,那個在他面前滿心歡喜,無論為他做什麼都不後悔的女子。
自遇上朕,朕可曾給了她什麼?帶給她的是孤苦無依,一生飄零,可爭兒在朕面前卻可曾有過一絲抱怨?
面前的孩子以親衛身份默默守在自己身邊數載,眼裡只有尊敬和畏懼,想他取名無爭,先認母后認父,恐怕只是為了完成他母妃的心愿,叫一聲父皇而已。
想墨州天啟陣里傲骨忠魂和鐵血丹心共同啟開天啟陣,他與辰兒同時出陣,他的能力可想可比,民間對太子的讚頌朗朗上口……
他與影兒一樣,身體裡流著的都是我燕氏皇族與公儀世家的鮮血,骨子深處都是堅韌和驕傲,自影兒回國,爭兒所做非他自願,可他一直努力,一直認真。
燕龍逸此刻方知,爭兒和影兒之間根本不需要效仿,不需要比較,不平衡的,原來只是兩個孩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而已。
靜了很久沒有聽到任何回應,燕無爭再抬起頭,卻見父皇眼中一片茫然,看上去像是沒有聽清自己的轉述,又像已經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向了某個虛空遙遠的地方,只是父皇看著看著,像氤氳了無限的情緒,那眼底竟有些泛紅。
從未見父皇如此的表情,恍恍惚惚,又像要落淚似的,燕無爭一時驚駭,提了嗓子:「父皇不必如此懊惱,母后醫術精湛,探知皇姐身體隱情,斷不會讓危險出在鳳華宮裡。」
他聲線微高,原是想父皇不要擔心皇姐憂急過甚,趕快回過神來,卻不想,他能想到的,他父皇又怎會想不到?那鳳華宮裡可是他父皇此生最上心的兩個人。
可這句清晰吐出的話語,卻讓頹喪在殿門外上官玉辰突然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