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釘子戶(1 / 2)

張永和谷大用都是正德朝的「八虎」成員。

正德帝十五歲登基,外有內閣牽制, 內有張太后控制, 此外還有兩個貪得無厭的舅舅吸血,處境艱難。

正德帝是個不擇手段的人, 不甘心被人控制, 就故意放任「八虎」擴張勢力,讓他們互相牽制, 互相殘殺,不停的搞事情。

劉瑾背地裡是張太后的人, 他就要故意激發老伴張永的嫉妒心, 去咬劉瑾,自己在中間故意當和事佬, 拉偏架。

劉瑾執掌東廠, 耳目眾多,最厲害的時候,朝廷一半以上官員都是劉瑾的附庸,正德帝就要谷大用成立西廠, 把東廠壓得死死的, 以毒攻毒。

王守仁組織義軍平定寧王之亂時,將寧王一家活捉, 給了當時還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張永。八虎之一的權臣江彬想吞掉平亂的功勞, 就污衊王守仁謀反, 張永站出來為王守仁作證, 戳破江彬的陰謀, 保住了王守仁。

總之,八虎成員,以劉瑾為首,全都不是好人,但正德帝玩的一手帝王心術,利用這八個人互相制約,平衡,當一方勢力膨脹到最大時,鼓勵其他人去搞最強的人。

這八個人都以為自己是正德帝的心腹……從帝王心術的角度來看,正德帝真是個大「渣男」。

正德帝用帝王心術操控八虎的時候,都不會避著妹妹白朮,還炫耀,「你看,他們狗咬狗起來,就沒有精力咬我了,還會幫我戒備對方,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出去玩,不被他們架空皇權,這天下始終都是我的。」

白朮罵他神經病,「你這樣玩下去,大明遲早跟著玩完。」

正德帝滿不在乎:「玩完就玩完。父皇因家裡有皇位要繼承,又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虛名,把我們的母親當做生育工具,利用完了就當抹布似的扔掉。我偏偏不如他的願,絕了他的子嗣,還要把大明搞得稀巴爛。我要讓他九泉之下悔斷腸……」

看著張永和谷大用一臉感嘆之色,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兩個老太監沉浸在過去正德朝時的榮耀里,我們十分想念先帝啊。

白朮瞬間回憶起了哥哥的音容笑貌,恍若就在昨日。

張永兩人見她面有恍惚之色,以為她累了,說道:「今天天氣冷,白司藥舟車勞頓,我們就不多閒敘了,改天熱一壺清茶,再和白司藥一起敘舊。」

桃葉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白朮和兩位舊相識寒暄了幾句,就在第二任丈夫沐朝夕的攙扶下上了馬車,由沐邵貴在前面引路,往新家而去。

沐邵貴不敢把這對新人安置在偏遠之地,他們的新居就在沐府隔壁的大倉園,是個三進大宅院,這棟宅子是御賜之物,產權是皇家,使用權是沐家。

這棟大宅曾經的主人是一位傳奇女性——五朝尚宮胡善圍,胡尚宮歷經了洪武、建文、永樂、洪熙、宣德五朝,當了五朝的五品尚宮,統領後宮女官,管理宮廷事務,在太監式微的明朝初期,女官的權力一度大過太監。

胡善圍是大明女官巔峰時期的代表人物,幾乎在半個世紀裡掌控著大明宮廷,胡善圍甚至將親妹妹胡善祥推向了大明皇后的寶座。

不過,在歷史洪流中,半個世紀也不過是曇花一現、彈指一揮的時光,女官的短暫巔峰隨著胡善圍退隱而歸於寂滅。太監勢力被壓制半個世紀後,重新回到了權力角逐場,女官成為了太監的附庸。

胡善圍退隱時,將房子歸還,收回宮中。後來皇家又當做禮物,賜給了沐家。

時隔一百多年,房子保養的不錯,經常修繕,院子裡的樹木都成材了,一顆顆一人環抱的巨大青松樹梢上堆著層層薄雪,昭現這座古宅的底蘊。

地段好,房子好,前任房主人也足夠顯赫,還是沐府隔壁。可見沐府為了安頓這對新婚夫妻,煞費苦心,也足夠有誠意。

不過,沐朝夕和白朮的目標是蹭進隔壁的沐府裡頭住著,再好的房子都住不下去。

新婚夫妻在臥房休息,竊竊私語,商議對策,很快敲定了策略。

傍晚時,沐朝夕如約而至,去了隔壁沐府,今晚,沐府族人歡聚一堂,擺了酒宴,給新婚夫妻接風洗塵。

見只有沐朝夕一人赴宴,族人皆有些吃驚。今晚家宴,

沐朝夕解釋道:「我夫人身體有些不適,我要她先歇息,養好身體,等進祠堂拜祖宗那日再與諸位認親。」

眾人迅速交換眼色:新婚夫妻走了一個月水路,日夜在船艙里相對,除了恩愛纏綿,啥都幹不了,莫非新婦肚子裡有了沐氏後人?

子嗣為大,小心一些並不算失禮。

沐邵貴一臉關切之色,說道:「侄媳婦身體不適,可請過大夫?」

沐朝夕說道:「我夫人自己就是大夫,她說可能有些水土不服,養幾日便好。」

沐家的新媳婦是宮廷六品司藥,名醫談允賢的學生。

眾人便沒有再追問,黔國公夫人樊氏連忙命人送了些補品去鄰居家裡。

沐朝夕替妻子謝過這位嬸娘,禮數周全。

沐朝夕和沐家族人推杯換盞,好像過去的齟齬不存在。

席間,當年侵占過他家田地房產的族人把地契房契紛紛還回來,說這都是當年下人幹的「好事」,他們被蒙蔽了,現在沐朝夕回來,下人害怕,紛紛跪下來招認,他們都狠狠教訓了下人一頓,今天一大家子團聚,正好物歸原主云云。

沐朝夕當面不揭穿,嘻嘻笑著,說道:「辛苦各位親戚幫忙看管了這些年的田地和房子,不至於荒廢了。我這次回老家祭祀,帶著妻子拜祭祖宗,住不了幾個月就要回北京當差,為皇上分憂……」

沐朝夕對著北方皇宮拱了拱手,「所以,南京的田地房子對我而言沒有用處,還是繼續交給自家人打理吧,每年田地的租子和房屋出息,就當是給各位親戚的辛苦費,親兄弟都要明算帳,那能讓諸位白白付出呢,我的謝意都在酒里了,來,滿飲此杯。」

喝了酒,沐朝夕強行把地契房契都塞回了族人手中,分文不取,還繼續要族人們占他的便宜。

當年憤世嫉俗、自我驅逐的沐朝夕就像變了一個人,圓滑世故,不再當面打臉,嘲諷長輩見風使舵、貪圖錢財了,懂得一團和氣,家和萬事興的大智慧。

難怪到了北京之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年紀輕輕就升了手握實權的三品僉事,得了新帝的聖眷和陸大人的提攜。

這就對的上了,真男兒,就要懂得隱忍,識時務,藉助大家族的力量,搞好關係。

這樣的沐朝夕才會為了為了升官,打通皇上和太后的關係,娶了嫁過太監的宮廷女官當老婆——以前的沐朝夕身份尷尬,不上不下,他瞧不起族人為他說的媒,發誓一定要娶名門淑女為妻。

當年那個愣頭青沐朝夕絕對拉不下臉面,去娶一個二婚的女人當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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