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奕莞爾一笑:「忘了桑苗還在長身體,原來我家桑苗還是小孩子。」叫來冬至,寫了單子讓他去採買食材。
然後推著輪椅坐到桌案前,提筆繪畫。
顧桑苗很好奇,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畫畫。
站在一旁看,當畫上的人眉眼剛出來時,顧桑苗就怔住了,不正是趙雲起麼?
可又不完全一樣,頭髮比趙雲起的亂而粗,腰背稍稍有點佝僂,臉上有粗礪的胡茬,眼睛不如趙雲起的清亮,略顯渾濁。
這是……
然後,便看見他在畫側提字:「臘月初四,京城東街菜市口斬!」
沒有人名,也沒有寫明犯下何罪,他這是想幹嘛?
「來人,將此畫多畫幾張,命人貼滿京郊十里之外的各個村莊顯眼之處。」齊思奕道。
黑影一閃,立即進來兩個人,行過禮後,拿著畫一閃,人又攸地不見了。
饒是顧桑苗自認警惕性很高,對這兩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兩個人佩服之極,她竟然一點也沒覺察到堂屋裡有兩個人在潛伏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暗衛?
潛藏的本事也太強了吧。
「爺這也算是貼告示?可這不是不合規矩麼?連公章都沒有。」顧桑苗實在不解。
「公章和犯罪罪名都不重,他的名字也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家人朋友看到這張假告示後的反應。」齊思奕道。
對啊,這個時代,鄉村人識字的並不多,何況真正要殺頭的是趙雲起,若真將罪名與罪犯的人名寫實,那人的親戚就看算見了這張告示,也以為畫上的人只是與自家親人長得象而已,再請識字的人一念,得知人名也不一樣,更不會著急了。
正是這種沒頭沒腦,又信息不祥的畫像,更能讓親人擔心和恐懼,肯定會著急地來京城尋自家親人。
顧桑苗不得不佩服美人主子這一招高超,與其大海撈針式地派人去找,還不如貼上這種似是而非的告示,讓那人的家人自己找來。
省時省力又有效率。
「爺又沒見過那個人,怎麼就能僅憑桑苗的敘述,就將那人畫得如此唯妙唯肖?」這是顧桑苗更佩服的地方。
「你當人人都是凌遠那樣的傻子麼?」齊思奕道:「腿殘之人,腦子肯定不能也跟著殘。」
他的聲音里透著淡淡的幽怨,這是顧桑苗自認識他以來,頭一次聽出他內心也有抱怨的時候。
「明日就要處斬了,爺可還做好了別的準備?」顧桑苗知道他不需要同情,更無需溢美之詞,他是驕傲而又自信的人。同情與溢美,於他來說都是多餘的。
「你說的別的準備是什麼?」齊思奕道。
「難道不要同時找到真正的趙雲起麼?」顧桑苗道。
「他還能飛了不成?」齊思奕不緊不慢道:「似他這種嬌身慣養的紈絝子弟,在外頭吃不了三天苦,就會鬧著回家,只要他不出京城,不用找,他自個兒也會出來。」
這倒也是!
「可如果趙尚書非讓他出去避避風頭呢?找不到趙雲起,就拿趙家沒法子。」顧桑苗道。
「放心,趙家老太太可捨不得她的乖孫受苦,只要盯著老太太,就一定能找得到趙雲起,現在無頭蒼蠅般一通亂找,根本就是浪費人力。」齊思奕胸有成竹道。
顧桑苗不得不承認,他的法子更有效且省力。
不能怨自己比他笨,而是這種利用人心,守株待兔式的方法,也只有腹黑的美人主子想得到。
自己在他面前,還是太嫩太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