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未說完,顧北月竟說,「秦大小姐,晚些時候會有兩個侍衛過來,都是可靠之人。他們回護送你到醫城。你替養好身子,再走不遲。我備些乾糧,待會就走。」
秦敏懵了,仿佛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她只覺得涼意從頭頂蔓延到了腳下,從肌膚竄入直闖入心裡。
涼得她不知所措,愣愣地看著顧北月不知道說什麼好。
「天字一號房。」
顧北月把房牌交給她,她下意識伸手去接,他便轉身出去了。
顧北月都消失不見了。秦敏還愣愣地站在原地,被經過的幾個人撞了好幾下,她都無動於衷。
見狀,店小二連忙過來詢問,「這位小姐住天字一號吧?小的帶您上去。」
秦敏這才回過神來,朝店小二看去,眼眶忽然就紅了一圈。
「小姐,您……您沒事吧?」店小二嚇著了。
天字號的房間是整個客棧最好的,剛剛那位白衣公子大手筆包下了所有天字號房間,相當於是包下了整個三樓。這位小姐跟他同行,身份一定不凡。他真怕會伺候不好。
秦敏愣愣地看了他好久,最好說了一句,「沒事,我就是……餓了!」
餓了也能哭?
店小二好奇不已,連忙勸,「小姐,您別哭。您要吃什麼,小的馬上讓火房做來。」
「我哪哭了?」秦敏一臉較真。
是呀,她就是紅了眼眶而已,哪哭了?
「沒沒,小的眼拙眼拙!」店小二連忙拿來菜單。拆開話題,「小姐,您想吃什麼?您是在堂里用膳,還是……小的給您送房裡去?」
秦敏看了菜單一圈,竟要了一大桌菜,「送到房裡去,要熱的!」
她說完就逕自上樓。店小二松來一口氣,連忙讓火房去做。
很快,一桌佳肴就擺在秦敏面前。她看了一眼,便撩起袖子來,大快朵頤起來。
秦敏把自己餵得飽飽的,忽然有種力氣都恢復了的感覺。她怕顧北月回來找不到人,交代了店小二幾句才離開。她去置辦她自己的東西和糧食。
秦敏一回來就看到顧北月在房門口等她。他換了一身衣服。卻依舊是白衣,他應該是處理好所有事情,也把自己一身風塵都洗乾淨了。
見秦敏捧了一堆東西,顧北月箭步過來幫忙。
秦敏把東西全丟給他,正要開口,顧北月卻先道,「秦大小姐,陌生之地,日後別一個人出門。危險。」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在寧州城茶樓里那件事,反正,她是想起來了。想起他當日的憤怒,還有那一段留手留腳留命的說辭,她的心就暖了。
她說,「多謝顧太傅,我記住了。」
「那些藥已經吩咐火房熬煮,晚些時候回送到房裡來。」顧北月又說。
秦敏點了點頭,問道,「顧太傅,要啟程了?」
「待侍衛過來了,我再走。」
顧北月把秦敏的東西放下,便要出門。秦敏問說,「顧太傅,你餓了嗎?」
「不餓。」他淡淡說,「在下就在門外,秦大小姐若有事,喊一聲便可。」
秦敏卻把包裹里的東西打開,淡淡而笑,「顧太傅若不餓。咱們還是啟程吧。乾糧我都準備好了。這一路上可以不必歇腳。」
顧北月微驚,秦敏又說,「顧太傅身負大疾尚且為醫城之事奔波,我不過是小事而已,不該如此耽擱。秦家那兒,我若不回去,太傅也未必能動手。」
「你耽擱一兩日,不打緊。」顧北月勸道。
「不可!秦敏心有愧,不安。」秦敏一邊說,一邊捂著肚子坐了下去,故作疼痛。
顧北月要過去幫她把脈,秦敏卻不讓,「小事而已,並非病疾。」
她站起來。「顧太傅,咱們走吧。」
顧北月眉頭緊鎖,卻也沒有猶豫多久,他說,「秦大小姐,你趕緊坐下。你把藥喝了,咱們明兒一早再走。」
這一刻,秦敏差點就跳起來。她成功了!
但是,她還是垂著眼,認真說,「不可,不能因為我耽擱了。」
「不礙事。身子要緊。」顧北月溫和地安慰。
秦敏還是搖頭,「不成……」
顧北月眼底掠過一抹無奈,他還是淺淺而笑,說,「秦大小姐,在下該泡藥湯了,今日,不算因你耽擱。」
秦敏眼底儘是笑意,卻不敢笑出來。
她說,「顧太傅,能否讓我看一看藥方嗎?」
顧北月真寫下了藥方,派了店小二去抓藥,熬煮成一大桶。
他浸泡在熱氣騰騰的藥湯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才仰頭閉目。他一開始確實沒有看出秦敏的用意,可是,當秦敏裝疼坐下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切。她是故意找機會,要他泡湯藥的。
他又一次忍不住問自己,娶秦敏,會不會是他此生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