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很快就接起來了。
施暖覺得嗓子有些干，說話牽動的有些疼，「穆封。」
穆封只是嗯了一下。
施暖又叫了一下，「穆封。」
穆封還是嗯了一下。
他們兩個像極了昨晚上對調後的他們。
施暖覺得有眼淚出來了，「你喜歡蕭雅麼？」
穆封似乎沒想到施暖會問這個問題，皺了一下眉頭，「怎麼問這個？」
「就是突然想到了，想問一下，能不能說實話。」
穆封也沒猶豫，「不喜歡。」
那，心裡有喜歡的人麼，這個話，施暖有些問不出來。
可就算問了能怎麼樣呢，就算他說沒有能怎麼樣呢，他也不喜歡她，兩個人難道真的為了個孩子就互相捆綁一輩子了？
對他不公平，對她也不公平，就是對肚子裡這個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施暖和穆封雙雙沉默，沉默很久，施暖才說：「知道了。」
她把電話掛了，然後站起來，擦了擦眼睛，把手機放好，從休息室出去。
能看見在護士在對面的休息室裡面給一個女孩子打針，女孩子旁邊坐著個男的，在玩手機。
施暖看見那女孩子在哭，男孩子從頭到尾也沒看她一眼。
那護士打完針又叮囑了兩句什麼，一轉身看見了施暖，她趕緊出來，「你家屬來了麼？」
施暖搖搖頭。
那護士有些難辦的樣子，「這樣不行啊，這個必須要有家屬陪著的，你丈夫呢？」
施暖不說話。
那護士看著她好一會，也沒表現出鄙視或者不耐煩，「那你給自己家的家屬打個電話吧。」
施暖搖搖頭，「不用了。」
護士似乎是有些高興的樣子，「如果這樣，我們不能給你做這個手術。」
施暖點頭，「我知道，我今天不想做手術了，我先回去了。」
「這樣啊，那也行，」護士開口，「那我進去告訴醫生一下。」
施暖等著護士走了，才朝著走廊的一頭走過去，腳步很慢，走的也很艱難。
這一條走廊其實並不長，可是她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走廊盡頭的轉角處站著個男人，靠著一側的牆壁，一隻手插兜，一隻手拿著電話在掌心掂著，頭微微垂著。
施暖走到近處就停了下來。
那男人抬頭盯著她看，眼神不友好，甚至還有些陰惻惻，咬牙切齒的和昨天晚上差不多的模樣。
施暖已經猜到他曉得這個事情了，從他昨天晚上闖進來問她那些話開始，她就猜到了。
所以在這裡看見穆封，施暖倒沒有多慌張了。
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
她想對著穆封笑一笑，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這眼淚控制不住了。
穆封態度一點也沒緩和，朝著她過來，站在她面前，垂著視線看她，眼神里依舊冰冷一片。
施暖深呼吸一口，「沒人陪著，他們不給……」
話還沒說完，穆封直接拉著她的胳膊，往外邊走。
施暖被他拉的踉踉蹌蹌，一路到了他的車上。
穆封把她塞到車裡，然後砰的關了車門。
穆封繞過車頭上了車，卻沒有馬上開車。
他靜坐了幾秒，突然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盤，然後側身看著施暖，語氣很重，「你好樣的，好樣的。」
施暖被嚇了一跳，可是嘴角卻嘲諷的勾了起來。
是怪她懷孕了？
可是這種事情是她一個人能辦到的？
那兩次後她都有些慌，沒想到事後藥，可是她忘了他為什麼不提醒一下。
現在來怪她有意思？
穆封深呼吸一下才啟動車子，車子起步就很快，要不是這時候醫院人不多，難保不會擦邊碰上兩個。
車子一路開，車速很快，卻似乎並沒有目的地。
施暖失魂落魄的坐在車子裡，看著穆封闖了好幾個紅燈。
身邊車喇叭不斷地響，甚至有人不滿，開車追了上來，不過因為穆封真的開的很快，那人追了一會追不上，也就作罷了。
車子從市區開出去，開往郊區，那邊車子少，穆封的車速就更快了一些。
施暖有些反胃，等著穆封又闖了一個紅燈，她終於沒忍住嘔了一下。
如同上次一樣，還是什麼也沒吐出來。
不過這車速還就降了下來。
穆封的臉有些陰沉著，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青筋暴起。
施暖掃了一眼，接著收回視線裝作沒看見。
終於，穆封把車子停在了遠郊一處無人的空地上。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周圍連個建築都看不見。
外邊光線很好，透過車窗，照的裡面的人暖暖的。
穆封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來煙盒，點了一支煙，狠狠地抽了一口。
施暖慢慢的閉上眼睛，「我可以把手術改成明天的。」
「你給我閉嘴。」穆封的聲音有些大。
施暖冷笑一下，他這個模樣，難道不是懊惱麼，應該也是不知道如何處理她肚子裡這塊肉吧。
穆封一根煙很快就抽完，然後把菸蒂順著窗戶縫扔出去，「你難道沒有別的想對我說的？」
還能說什麼，施暖想不到，索性就不開口了。
穆封等了一會沒等到她回答，冷笑一下，「你想就這麼打掉孩子，不怕老宅那邊知道了鬧翻天？」
施暖笑了一下，「你不說我不說，別人就更不會說了。」
她說的別人，是指穆家的那些人。
穆家下一輩中，只有穆長生的小外孫一個，但是因著不是穆家人，所以誰都沒把他放眼裡。
主要看的是應慧和施暖的肚子，現在施暖先有了動靜，穆雲生和程曼芝那邊巴不得她打掉把機會留給應慧。
穆家的小長孫，雖然沒有皇位可以繼承，但是興許能得到老爺子和老太太手裡多一些的股份。
那在穆氏集團裡面，可就相當於玉璽了，持著它，還真的能坐上高位，所以大房那邊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說出去的。
至於穆錦生和蘇芬，兩口子光顧著抱老爺子和老太太的大腿了，沒心思查這些，就算是查到了，為了不讓兩個老人生氣，肯定也是儘量的瞞著，不會捅出去。
至於穆長生，他一向明哲保身，也不會來摻和。
穆封嘲諷的看著施暖，「你倒是算計的周到，我問你，你那天問我會不會離婚，是想留下這個孩子麼？」
施暖深呼吸一下，「不是。」
「那是什麼？」
施暖想了想，「隨便問的。」
她馬上又問：「你怎麼知道這個事情的？」
穆封冷笑一下，「我昨天的應酬是和齊家人，我見了齊陽。」
施暖一愣，有些明白過來。
可是齊陽怎麼知道她的事情。
穆封像是知道施暖的疑惑，「齊陽看見你去了醫院。」
所以順便查了一下，在昨天見面的時候，又順便的告訴了穆封。
施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是她笨了，沒想到那麼多，應該換一家醫院檢查的。
可是她當時真的是蒙了，哪裡想得到齊陽這一茬。
穆封在車裡坐了一會，似乎是覺得不舒服，又推門出去了，施暖看著他站在不遠的地方，雙手插兜，身姿挺拔。
不過他說他不喜歡蕭雅，施暖挺意外的。
不喜歡蕭雅怎麼弄出那麼多的事情來。
穆封在外邊站了半個多小時就接到了齊陽的電話，齊陽語氣很輕快，「領回去了？」
穆封深呼了一口氣，「她自己出來的。」
齊陽嘖嘖嘖了兩下，「不知道你們兩個鬧什麼鬧，你這孩子都要有了，怎麼，孩子媽還是喜歡不起來？」
穆封皺眉。
齊陽似乎並不忙，「不過你要是真的對她沒感覺，趁早放了人家，也別耽誤人家第二春開花，至於孩子麼，我們行醫之人，自然是想讓你們留下來的，你穆家多養一個孩子應該是沒問題的。」
不等穆封說什麼，齊陽又說：「不過你家裡那兩個老的未必能如了你們的願，唉，這要是知道有孩子了，你想和施暖劃清界限，估計更難了。」
穆封抬頭看了看天上，「昨天謝謝你了。」
齊陽嘻嘻的笑，「謝我幹什麼，反正施暖不是也沒做手術麼。」
齊陽今天的話有點多，「阿封，我們從小玩到大的，你什麼德行我還是有些清楚，我問你，如果施暖不是老爺子老太太硬塞給你的，你會不會喜歡上她？嗯？」
「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還有事，掛了。」不給齊陽說話的機會，穆封直接掛了電話。
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穆封才回到車上。
施暖應該是太累了，靠著車窗直接睡著了。
她臉色有些慘白，看起來很是可憐。
穆封嘆了口氣，重新啟動車子，朝著市區開去。
穆封也沒回家，車子停在一家飯店門口，然後他把施暖叫醒，「起來，吃飯去。」
施暖怎麼可能有胃口，「不想吃，你自己去吧，我打車回家。」
穆封下車，直接拉著她的胳膊，朝著飯店裡面走，「你不吃，他還不吃麼？」
施暖動作一僵，說不出心裡一下子翻滾的是什麼感覺。
老老實實的跟著穆封吃了午飯，然後穆封看了看時間，「走吧，去醫院。」
施暖擦嘴的動作一頓，好半天才把手放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