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她低頭的瞬間,卻難免想起縈繞在心間多年也不曾忘懷的一幕:
男子一腳踢開斑駁的禪門,似仙人臨世一般從天而降,一劍刺死那個欲對她行不軌之舉的陰柔男子,之後將劍柄遞到了瑟縮在牆角的沈書晴面前。
「來,跟我走。」
「我帶你離開。」
沈書晴堪堪抬起眉眼,便對上一位眉目如畫氣度矜貴的男子,其狀如幽蘭,其質如冷玉,仿若冬日的皓雪般清冽,又似那崖邊的孤松般傲然,其姿容氣度是沉沉暮色也掩藏不住的灼灼光華。
只這一眼,便記了她許多年。
又怎能是一句報恩可以言說的?
只是啊,如今他已是使君有婦,她又能如何?還真要一輩子做他的外室不成?
沈書晴搖了搖頭,再抬眸時,已是淚眼婆娑。
紅菱見狀問她:「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沈書晴強堆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沒事,眼睛進沙子了,過一會兒就好。」
她別開臉,拿出軟帕搵眼角的濕意,卻不經意間瞥見支摘窗外一抹孑然的身影。
是陸深,他出現在月門之下,臂膀受了傷,猩紅的鮮血染滿了整個袖管,在一個小太監的攙扶下才堪堪立住身形,正透過半開的窗欞與他遙遙對視,眸子裡無悲無喜卻盛滿了涼薄。
第6章 祈禱
沈書晴一慌,忙起身相迎,踩在地磚上,右足疼痛傳來,才恍然想起自己崴了腳,細眉橫蹙在哀切的杏眸上,「紅菱,你快扶我一把。」
紅菱自然將袍衫染血的陸深納入了眼底,她心裡一樂,暗罵他活該,平常小姐菩薩神仙沒白白拜,只唇角才勾起笑意,就見自家小姐又要熱臉去貼冷屁股。
頓時笑意一僵,「不,我不扶,有本事你自己去。」
紅菱這幾日被賢王氣出了許多反骨。
沈書晴一門心思只想知曉他為何受傷,傷得重不重,大夫可有請,她能做些什麼,沒那麼多功夫訓她。
只拿覆著水霧的杏眸瞪她一眼,繼而扶著牆壁艱難挪步。
紅菱不扶,她也得去。
紅菱見她如此執拗,也不能當真不管,無可奈何地喚了一句「冤家」,忙提步跟了上去,「哎,小姐,你慢點走,仔細傷了腳留下病根。」
紅菱心裡暗暗想到:怎就攤上這樣一個主子?為了個男人,命都不要了,問題是人家領情嗎?
說不得,紅菱料事還有些準頭。
主僕二人去了陸深歇息的主屋,卻被方才那個小太監小成子勒令在門外,「沈姑娘是吧,王爺方才說了,你才剛受了傷,你顧好你自個兒就好,不必前來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