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又想起他?
沈書晴慍怒地將篦子往妝匣一扔,卻力道過大,跳出了妝匣,好巧撞在她擱在邊角處的荷包上,荷包落在地上,那枚被金重新鑲嵌的平安玉顯露出來,已然又碎了。
那可是他父親在她洗三那日贈與她的平安玉,便是碎了她也用金子鑲嵌起來一直帶在身上,可他卻因為一個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它摔碎。
彎腰拾起碎玉,從前碎成四塊尚且可以以金鑲嵌,如今碎成十來塊卻是再也無法補救,一如她那顆破碎的心,再也回不到從前。
一股沉重的情緒壓在心頭,叫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將碎玉捏在掌心,走到翹頭案旁昔日書寫的筆墨紙硯尚在,只是那份炙熱的初心卻是冷卻下來,餘光覷見硯台之下有一點暗色的痕跡,伸出蔥白玉指一蹭,竟沾染上暗紅的粉末,湊近鼻尖一聞,竟是那不曾擦淨的她指尖的血。
沈書晴諷笑地抬起面龐,逼回眼角那甚不爭氣的淚珠,她怎麼當時就那麼傻啊,那人是人是鬼都不知,就憑藉幾年前的記憶,就一往情深地為他竭力付出。
昔日的行為,如今再看,可不就是個笑話?
不敢再去想,越想越是心累,沈書晴繞過插屏去到裡間,這裡有張軟塌,並沒有搬走,丫鬟時常打掃,連被褥都潔淨如新。
她想,萬事等睡上一覺再做定奪,躲得一時是一時。
可等沈書晴走過去,就瞧見那曾經包裹著他們兩人身子的被褥,她想起了那一夜的荒唐,那一夜因著她謊稱月事在身不便侍候,他本是甩袖而去的,卻在聽到她談了一曲《寒山渡》以後折了回來,還非要當時就要了他。
可她因著心裡對王妃的愧疚,並不肯真的就範,可當時他分明可以強要了她的,至少也得是勃然大怒。
可他最終卻折了回來,還找了個雨太大的藉口,太過撇腳。
如今細想,只怕那個時候,他便已知曉她的身份。這倒是印證了鍾靈說的那句話,她說:「你仔細想想,是否忽然有一日,他就對你好了起來。」
如今想想,可不就是那一日。
手中碎玉硌人,絲絲痛意傳來,令她又想起,在那日之前,便是她將自己攜帶了十幾年的平安玉送給他,卻是被不削一顧地摔碎呢,可見的確是對她生了厭惡。
即便是後來,他手上回到葫蘆巷養傷,一開始甚至極力反對她的靠近,便是他傷好後,召她去用早膳那回,也是鬧得不歡而散。
可當夜卻非要來她的屋子裡睡她。
這也剛巧印證了鍾靈所說的話。
如此一來,後來所謂贈妾一事,則是嚇唬他,逼她就範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