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之前,是兩人拜堂的場景,陸深本該是看著那旦角掀起紅蓋頭來,然他卻並未看那旦角,也不曾去挑那蓋頭,而是隔著數丈之遠一瞬不瞬盯視著自己,眼神凌厲中又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壓迫。
沈書晴當即明白為何他要去唱這一齣戲,他這是再告訴她,他就是要強求,便是她將來嫁做他人婦,他照樣會想方設法將她搶奪過來,不會顧及她的任何想法,一如戲中一般,並不會顧及那旦角對現任丈夫的感情。
失力地靠回椅背上,沈書晴連握著茶盞的手皆在打顫,滾燙的茶水濺出落在她的腳背上,她卻絲毫沒有感覺,細細密密的恐懼攀騰而上,她怎麼就招惹上了這樣一個瘋的?
陸深的玩票贏得了滿堂喝彩,倒不是他唱功多少超凡脫俗,說到底不過是色相迷人眼罷了,捧這些南戲小生的,多是些富貴多金的貴夫人,此刻便有扭著腰身或者端著架子過去與他搭訕的,可陸深卻直接回以她們陰惻惻的眼刀,不幾時,便也再無夫人小姐敢上前攀談。
雖則不敢上前,卻並不妨礙她們炙熱的目光始終鎖在陸深高大的身軀上,直到他的身形進入戲台子對面最正中的包廂,眾多夫人小姐這才恍然大悟。
這小生是看不上她們那點子富貴,轉而投入了更加權貴的婦人的懷抱,全場女子的妒忌加在一起,只怕夠沈書晴喝上一輩子的酸醋。
可沈書晴這個當事人,卻絲毫沒有享艷福的心,反倒是還十分心驚膽戰,只因陸深不僅方才用這齣新改的戲敲打了她一番,如今還掏出一隻兔子模樣的玉佩遞給她。
沈書晴起身,忐忑接下,往眼前一瞧,背後竟然還有個「瑤」字,到真真是和從前她那個碎了的平安玉一模一樣,她霎時不知如何是好,這廝到底想幹嘛,遂那質問的目光看他。
陸深將他那帶著戲裝的俊臉湊近,此刻他的青絲綰在頭頂以髮帶束起,是時下書生愛梳的髮髻,越發顯得面如冷玉清俊不凡,但沈書晴知曉這不過是個表象罷了,是以戒備地繃直了背脊,「你,你想幹嘛?」
陸深視線下移,落在她手里捏著的兔子玉佩上,眼神轉暖幾分,勾唇一笑,「從前為夫摔碎你的平安玉,今次為夫賠你一個一模一樣的。」
「玉碎了皆可以重來,我們也重新來過好不好?」
他這是何意?先是唱了一齣戲嚇唬她,如今又給一顆棗?這套路怎地莫名讓她想起上一回,他先是嚇唬她要將她贈與旁人為妾,後來又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卸到林墨身上,反倒是述說他為了拒絕這事做了多大的犧牲。
可她不想和他吵架,並不想激怒他,如今她受制於人,激怒他沒有任何好處。
只這般靜靜站著也不說任何話。
陸深見他這個模樣,卻是急了幾分,他捏住她的肩,低下頭,「瑤瑤,看在孩子的面上,再給為夫一個機會,好不好?」
第43章 中箭
沈書晴都懶得再回答,只別開臉,不住地搖頭,眼裡儘是不耐之色,這樣的沈書晴叫陸深心中一慌,一把將她揉進懷裡,「不要離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