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陸深剛被擦洗了身子,換了身老婦兒子的粗藍布衣裳,箭矢露在外面的部分被剪斷了,傷口上暫時灑了草木灰止血,他指了指地上的那件破了的雲錦白袍,「把這衣裳洗乾淨拿去換錢,也能值不少銀子。」
沈書晴在院子裡的井裡打了水,在木盆里搓洗乾淨,也不及晾乾,就跟著老婦出了門,想著請大夫早點替他看診,最起碼先把箭矢拔出來。
沈書晴走後,陸深側躺在在泥土房靠窗的大炕上,他本該補覺的,一宿沒睡腦袋昏昏沉沉,可他卻壓根睡不著,總擔心沈書晴會拋下他自己離開。
昨兒夜裡,她之所以會留下,陸深當時以為她是因為愛他,如今想想,或許只是因為她的善良,便是換做任何一個人,她也不會見死不救。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沒了生命危險,她隨時要離開,那是沒有一點負擔的,況且她一早就想跑了,在水寇來犯時,那等危險的境地,她也毫不猶豫朝著有流箭的方向跑去。
他害怕,害怕得從炕上坐了起來,卻又因為腳傷,不敢下地,只能偶爾趴在木窗上,像一個望妻石一樣,一眨不眨地盯著村子往鎮上去的方向。
之所以是偶爾,乃是因為他害怕沈書晴回來撞見他這般窘迫的模樣,所以只能是一會假裝躺在炕上,過會兒再坐起來偷瞄一眼,見依舊沒有人影,遂又重新躺下,這般反覆動作,自然是拉扯到了傷口,本來已被草木灰止住的傷口又開始流血,粗藍布衫上一片暗紅,可他卻渾不在意,只因在一次次探視中,他等來了從鎮子上回來賣完獵物挑著空籠子的獵戶,等來了吃著麥芽糖高興走在鄉間小路上的小童,等來了拉著牛車來村里採買糧食的商戶。
甚至等來了那個收留他們的老婦,以及提著藥箱跟著老婦進院門的大夫,卻始終沒有等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再度躺下時,因為心裡極度的失落,他不曾注意到睡姿,直接將穿透肩胛骨的箭尖壓在了床板上,染紅了土白布鋪設的床單,傷口處疼,卻不及心口處傳來的細細密密的疼痛。
她到底還是拋下他了。
大夫是整個鎮上最好的大夫,內科外科兼修,他替陸深取出了箭矢後又包紮,最後又開了內服的湯藥叫老婦人去抓藥,腳踝上的傷不曾傷筋動骨靜養幾天便是。
陸深全程一句話不說,只緊抿著牙關,那模樣瞧著像是大夫欠他多少銀子是的,大夫只當他是怕疼,又拿過給到老婦人的方子,加重了五靈脂的分量,可減輕疼痛。
「現在的小伙子,真是一點苦頭吃不得。」大夫搖搖頭,收好診箱走了。
老婦送走他,回來與陸深說自己要出門一趟去替他抓藥,又想起馬上要到午膳的時辰,而她要出門去抓藥,便遞給他一個干硬的饅頭,「這位公子,你先墊墊肚子,你媳婦去給你買豬骨去了,說是給你熬湯補身,要晚點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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