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統領剪手在背後,望向宮牆上迎風招展的旌旗,是朝陽一般的紅,一如陸深的赤子之心,耳畔要為陸深伸冤的聲音一浪蓋過一浪,簡直是震耳欲聾,他忽而勾唇一笑,「董大人,你是文官,本王是武將,你該是比本官更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
鄧為民裝傻,「本官不懂。」
董統領並不知曉鄧為民的底細,只當他是個賣主求榮之輩,並不與之深談,只肅聲提醒他,「鄧大人,時候到了。」
鄧為民閉上眼,正打算一聲令下斬了陸深。
陳十七率領的部下當即凜了神色,將手摁在劍柄上,隨時準備瞅準時機劫法場,可他們到底還是慢了一步,人流衝破禁衛軍築起的人牆如潮湧上法場,頃刻間便占領了整個刑場,與此同時,百姓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直到此時,陳十七這才明白,陸深如此大費周章做了這麼一個局,無非是想要一個民之所向罷了。
後史書記載,建昭五年五月初二,賢王於午門斬首時,天降異色,為擁戴的百姓所營救,同一日先皇傳位密詔現世。密詔言:梁昭帝在位期間,如若不敬天、不賑災、傷手足、亂朝綱、喜酷吏,賢王陸深可取而代之。
第153章 後宮不可一日無主。
當夜,駐紮在城外的寧北軍及寧遠軍衝破禁衛軍的防線自東西城門包抄入了金陵。
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隨著漫天的火光飄蕩在金陵的上空。不過兩個時辰,便將禁衛軍逼退至皇宮之內,皇帝勉強靠著一萬禁衛軍苟延殘喘。
皇帝站在雍和宮之巔,眺望著宮牆下的士兵用巨木將朱紅的宮門撞得搖搖欲墜,那一下一下就仿若撞向他的心臟,膽戰心驚得手皆抖了起來,「周卿家,依你之見,鎮北侯加上張元景的兵力可能抵擋得住?」
寧遠軍便罷,寧遠侯一直是賢王一黨,寧北軍的突然倒戈是皇帝不曾想到的,著實打了皇帝一個措手不及,好在鎮北侯乃是皇帝的親舅舅,張元景乃是張貴妃的兄長,皆是手握重兵的將軍,他們二人手頭的兵力,勉強可以同寧遠軍、寧北軍匹敵。
周統領淡淡瞥了一眼宮牆下不斷豎起的登雲梯,已有士兵開始爬上了宮牆,視線再往前,士兵舉著的火光幾要照亮了整個金陵,暗自嘆了一句大勢已定,「皇上,眼下賢王已占領了金陵,縱然侯爺同張將軍趕來,也怕是無濟於事。」
皇帝收回視線,見周統領神色頗為平靜,好似事不關己般,頓時寒著臉斥他:「周卿家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叫朕投降?」
周統領也算是皇帝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有幾分風骨在,倒不至於這個時候賣主求榮,只將手反剪在身後,自皇宮東邊掃至皇宮西邊,不論是妃嬪亦或是太監宮女,整個皇宮今夜無一人入眠,或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交頭接耳探查消息,或垮著包袱皮隨時準備跑路。
周統領將目光自那個垮著包袱皮的小太監身上收回,語重心長勸皇帝,「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請讓臣護著你通過密道離開,等出了金陵,屆時與侯爺及張將軍匯合後,再做打算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