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門外女子的動靜消失,陸深這才收起那副笑臉,換了副生人勿近的麵皮,起身至案前繼續方才被打攪的棋局,將至關重要的一枚黑子落下,至此勝負已分,他勾起一邊唇角,笑得邪異。
「父皇,多謝你的成全。」
卻說沈書晴出了牢獄,並不曾聽信陸深的話直接回王府,而是要林墨駕車帶她去報國寺,林墨因勸道:「娘娘,現如今外頭不太平,您就聽老奴一句勸,跟老奴回王府去吧。」
沈書晴有自己的道理在,「既然已經出來,索性去一趟報國寺,本妃雖然見著了王爺,可本妃這心裡始終不安。」
林墨見推脫不過,只得驅車前往,另安排了十個暗衛隨行,一個時辰後,沈書晴出現在了報國寺最富盛名的觀音殿。
頭舉三隻佛香,沈書晴跪在莊嚴的觀音寶相前,緊闔著眸子虔誠地禱告,「觀音菩薩在上,求你保佑王爺能夠平安度過此劫,民女為此願意折陽壽十年!」
話音剛落,殿門外便響起鼓掌聲,「想不到我們賢王妃對賢王殿下竟然如此情深似海,只是可惜了,觀音菩薩大概管不了你們這對苦命鴛鴦。」
沈書晴梭一眼,見是那個尖酸刻薄的伊蘭舟,而她的身後跟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頓時癱軟在地,大聲呼喊,「林墨!林墨你在哪裡?」
伊蘭舟自兒子死後,便怨怪上了一干人等,除了皇帝她奈何不得,其他人皆成了她死亡簿上的座上賓,得知陸深明日午門斬首,伊蘭舟並沒有罷手,對於沈書晴沖入掖庭的判決她並如何滿意,可沈書晴從不離開王府,她沒有機會下手,今日好容易出門,還往城外走,伊蘭舟當即調了幾十個家丁婆子跟過來。
她齜牙咧嘴地看著沈書晴那張嚇得花容失色的臉,「不論是你,還是賢王,還是向家那幾個賤人,你們害死我兒,你們全都得死,全都得給他去陪葬!」
翌日,午門。
朱紅的宮牆下,一個身著白色囚服的男子跪在午門的刑台上,即便身後那個膘肥體壯的劊子手將砍刀揚在了他的腦後,只待監斬官一聲令下他便會身首異處,可他那上揚的鳳眸里卻半點也察覺不出懼色,反倒是有種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北風呼嘯而過,吹亂了陸深鬢邊的碎發,卻吹不亂他的心緒,他眯著墨眸打量一圈,刑場周圍的幾條街巷堵得水泄不通,皆是自發前來為他請願的百姓,這是他半年來謀算的人心,但還不夠,斬首是在申時末,如今才申時三刻,還需再等等。
人群中有個小女孩,指著刑台下跪著的人群,不解地問她的娘親,「他們為什麼要跪在哪裡啊?」
「他們是在為賢王求情。」
「不是壞人才會被砍腦袋啊嗎,為什麼要替他求情啊?」
那婦人將她摟在懷裡,「傻孩子,賢王怎麼可能是壞人,去年那一場雪災,若不是賢王,只怕我們這些窮苦人家,早就凍死、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