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淡淡道:「取下蒙帶。」
畢顯冷哼:「還是個女子……老夫勸你早點收手!私自圈禁朝廷命臣,你該當何罪?!」
眼前黑布被人取下,昏幽的牢底映入眼帘。
畢顯微微眯起眼。
過了會兒,他的視線中慢慢走入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形。
隨著她愈來愈靠近燭光,自裙擺而上,紛紛從陰影中扯出,直至那張臉顯露無疑。
這是——
畢顯一瞬瞪大了眼睛。
他「怦」地跪倒在地,顫聲:「臣、臣見過長……長公主殿下,願、願、」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伏低了頭:「願殿下、殿下長樂未央。」
一句問儀,讓他說得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可見心裡有鬼。
蕭望舒伸出手,卻沒有扶他起身。
而是由王野遞上了一把劍。
冰冷的劍尖抬起畢顯的臉。
即使在燭火搖影的昏淡中,他依然能窺見她冰冷無度的雙眼。
「刺史要顯官威,不肯輕易吐露一二。那麼,孤來問。」
蕭望舒手腕一動,劍尖輕劃他頷下,鬍鬚盡斷。
她道:「衛國公司震的軍令,刺史可還記得?」
只這一聲,畢顯大駭。
他抖如篩糖,兩隻手微微抬起,似想攔住這柄不受控制的劍,又似在做辯解。
「殿、殿下!殿下……」劍尖停在他喉軟骨上。
畢顯再不敢動。
黑暗從四周如潮水般湧來,吞噬掉蕭望舒的身形。
畢顯只聽得她慢條斯理說了一句:「你曾有一個兒子,可惜多年前死在了戰場上。你膝下除了一女再無所出。如今畢蘭因已死,刺史對這人世無所掛戀,只求一死,孤能理解。」
畢顯一頓。
他曾為了長子叛出幽州……這些年,蘭因雖然嬌慣成性,可……罪不至死啊!
幾息間涕泗橫流,他哭聲道:「殿下!臣有罪,臣……臣知罪啊!」
那柄劍扔在地上。
蕭望舒垂下廣袖,遮掩住微微發抖的手。
她垂眸問:「衛國公司震之令,是什麼?」
時隔多年,畢顯的記憶卻沒有模糊。
他頹唐跪在地上,長髯上沾滿草屑,「國公命我傳令幽州軍……從右翼繞後奇襲,呈包圍之勢,一舉打盡匈奴大軍。」
「此令可傳?」她再問。
地牢中靜了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