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低低笑了幾聲,揉著太陽穴,有些慵懶隨意。
緊接著,她停下笑。
「所以,你做這一切,只想完成我父親的遺願?對,還包括我的。」
蕭望舒微愣。
她眼中淚意未消,輕聲:「是,司家軍遣散也只是權宜之計。軍閥並立,蕭復坐不穩皇位……」
「糊塗!」司青衡猛地厲喝。
她抬起手,似想再來一巴掌。卻生生止在半空。
蕭望舒沒有躲。
只那一瞬,她不自覺攥緊了手心。
司青衡氣極反笑:「一封信,你就決定讓蕭復那個廢物登基為帝?他是什麼人,口蜜腹劍陰險小人,全無為君者容人雅量。他做帝王?天下何有太平!蕭望舒,你好得很啊!十二年為帝路,我為你耗費了多少心血?!好啊,你一朝拱手盡數讓給他人!」
自那年長安盛傳司氏小郎君平平無奇的謠言開始,十二年間,司青衡再不著紅裝。
她出入逢家,拜逢燮為世兄;為拉攏林氏,她從馬鞭救下時為異族子的少家主林冰羽;魏家顯赫門庭,從不沾惹是非,魏驍卻也與她八拜之交,日後雖不同黨,但也絕不刻意為難。
她是司家軍少帥,更是玄衡軍主將。
掌兵者心不慈,匈奴人稱她為玉面閻羅,可她卻將蕭望舒的話奉為圭臬。
蕭望舒死死拉住她手。
似是至死也不讓她離開。
司青衡沉默著,一根一根,掰開她用力到發白的手指。
蕭望舒驀然哭出聲。
淚珠豆大如雨,一顆一顆,傾盆而瀉。
「阿姊。」她道。
第66章 參商
司青衡淡聲:「殿下慎言,您的母族在八年前就已亡了。」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她搖頭哽噎。
「錯?」司青衡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笑聲不掩,「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您讓蕭復皇位穩固,天下群英忌憚,四地諸侯遲遲不反。十三州承平已久,何錯之有?」
這句反諷比任何呵斥錐心刺骨。
蕭望舒垂落淚珠。
她甚至扔掉手中的劍,雙手用力拉住司青衡衣袖,固執不放。
「不……我、我已經讓林冰羽回長安了。他會收復林家守軍,長安、長安不會落入蕭復之手。我會殺了他,還有、還有逢燮!當初害過你和舅舅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會重掌京畿,找回遣散各軍的司家部將。我要讓逢燮千刀萬剮,讓逢家萬劫不復。我真的、真的知錯了。」
她抬起淚眼,鼻尖通紅:「阿姊,你信我。求求你,信我。」
司青衡卻未發一言。
她低眼看腳邊劍,太陽穴一陣陣泛疼。
煩躁突如其來。
她一把推開蕭望舒,喝道:「別哭了!」
話音隨著她足尖一勾,那把劍凌空翻轉,輕巧落在淚人懷裡。
司青衡錯身而過。
「別再追過來。」她嘶啞說出最後警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