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會兒,午後昏眠的遲鈍神經才重歸清醒。蕭望舒別過臉,手肘抻著床榻,坐了起來。
「你來幹什麼。」
「看你。」
蕭望舒抿抿唇。唇瓣上的刺痛驚得她抬眸,意識到男人片刻前做了什麼,她氣得喝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這一動怒,就連舌根也隱隱發疼。
長孫無妄卻一動不動。他壓低眉宇,手指勾著她下巴,低笑:「還在生氣?」
「沒有。」
「那你這幾日都不回前院。」
蕭望舒拍開他手,淡聲:「傷都好了,我還過去幹什麼。」
她坐在錦被中,眉若遠山春黛,平日裡儘是清冷的眼眸按著怒意。菱唇水光瀲灩,點點血色從細口子裡暈開,昏花暗色里,更顯生動風情。
男人滾了滾喉結。
他牽起她的手,湊到唇邊。
「我要走了。」
「快滾。」
指腹被齒尖細細磨咬,雨聲中,不知是誰喘了口氣。
……
「啊——」
急忙避雨的鳥兒從遠處樹梢滑落,匆匆忙忙扇動翅膀,想要停在檐下窗邊的樹枝上。卻被屋內猛然似泣尖叫驚得連連鳴啾,倉惶從半開窗扉逃竄飛離。
樹枝凌亂搖擺,雨幕里橫生枝椏如同生出了一汪甘泉,滴滴答答水珠垂落,永不竭盡般割裂出窗中風景。高大背影半跪在腳踏上,垂地床幔遮住了他上身,肩頭兩側瞧不真切平白隆起了什麼,只任由紗幔隱約描摹出筆直修長的輪廓。露出的玄黑革帶緊束窄腰,其下是一絲不苟的織金白緞。似有風動,玉蹀躞搖來晃去,叮呤撞向紫檀木榻沿,不知何時也沾染了不少飽滿水珠,就像淋上了窗外那處甘泉。
雨勢已然有些小了。
波瀾的曲水來回晃蕩,溫柔包裹住月台,似蒼穹中無垠的黑暗,永遠捧著掌心那輪明月。
雅風眯了一覺,正打算醒醒神出去領事伺候,一翻身,就被桌案前待著繡花的素風嚇了一跳。
「……你腦子燒糊塗了?」
素風翹著手指,輕描淡寫道:「現在沒活干,我練練繡花針。」
「馬上就要到申時了,按往常習慣夫人定要醒了。咱們趕緊去伺候。」說著,她撩開被子準備穿鞋。
「別。現在院裡沒人敢出屋去。」
雅風有些呆:「……啥?」
素風努努嘴,從絲絹上拉出一股絲線,「君侯來了,命人都撤下去呢。」
聽到是長孫無妄的命令,不是院內人疏於管教貪懶,雅風這才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