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很安靜,只聽得她娘翻動薄紙的聲音。
時間化作了滴漏里滲下的水。一顆,一顆。
緩慢而有規律地,啪——
清脆一聲,長孫蠻驚回了神。
不知何時,蕭望舒走到了案邊。那摞厚冊已被她抽出不少,眼見矮了小半。
「這條……」她娘指著攤開的一頁,側目喚她過來,「這條先不能變動。」
長孫蠻湊近一看,是她打算減免徭役之說。
蕭望舒委婉解釋道:「前些年打了太多仗,軍里需要擴充新的士兵來充盈隊伍。這件事你姨母前段時間還跟我說,朝中能派遣的軍隊不夠,駐軍只能將主要兵力留守在重要據點,像青州沿海的地方,我們的防守就很薄弱。如果倭寇來犯,只能等駐軍調援,這對當地百姓來說並不安心。」
「那除了軍役,像力役雜役……」
蕭望舒無奈,「還是不行。臨近雨季,河水見漲,河堤該修繕了。朝里沒有那麼多人可以派去搶修堤壩,還是需要征民服役。」
長孫蠻微微鼓著臉頰,「堵不如疏。阿胥說征人去挖溝渠比修堤壩有用多了。」
蕭望舒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
這件事去年她就跟長孫無妄合計過,可挖渠治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他倆打算新朝平定後再議此事。
這個時候堤壩還得修,可不能讓河水決堤。
長孫蠻自然也清楚。她按下話不提,攤手問:「阿娘這是同意我的新律了嗎?」
蕭望舒不免失笑。
她捲起冊子,輕輕敲了敲少女腦門,「你用了多久編完的,難不成這一會兒功夫我就能看完了?」
長孫蠻裝模作樣掰著指頭說:「算上跟小梁書信的那小半年……不多不少,整七個月。但阿娘看得也太仔細了。其實只需要著重看看刑工戶三律就行,其他的我都沒做太多變動。」
蕭望舒眼裡帶笑,輕輕撫開她凌亂的耳發,「雖然我還沒有看完,現在只看了這幾本。但我想說的是,你做的很好。你能想著編寫新律,還一步一步做出來了。我很高興,阿蠻。」
受到嚴母認可,長孫蠻不自覺挺了挺腰杆,頭卻不好意思低下來。
過了一會兒,燭花微爆。
「你長大了。」
她抬起頭,發現她娘神情溫柔,那雙眼睛有些怔然。
「阿娘。」她輕輕喚了聲。
蕭望舒回過神。察覺出她眼裡疑惑,笑了笑說:「剛剛想起了你小時候的一些事。你小的時候呀,最不喜歡乳嬤碰你。我在床上臥著的時候,還能抱你哄一哄。後來太忙了,我和小葵又輪著來抱你。府里早先請來的四五個乳嬤卻在旁干站著,連手都不敢伸出來……因為她們一伸手呀,你就又要哭了。你身子太弱,那時節臉都憋青了也哭不出來。我和小葵怕了,便再也不敢讓別人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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