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苦修者,同样追求“长生”,没有人会嫌自己活得不够长,而他们更在乎的是“心的距离”,与大乘佛法的距离。
大乘佛法,就在灵山。
……
……
“打扰了。”
马车行至鸣沙山的山门,排队并没有太久,僧人虽然拥挤,但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宁奕的两辆马车,一位僧人和小沙弥结对而来,来到宁奕的车厢一旁,小沙弥踮起脚尖,掀起车帘,那位僧人恭恭敬敬环视一圈,问道:“三位的佛像在后面的车厢?”
宁奕和裴丫头面带微笑。
云雀同样笑着点头。
小沙弥抬起头来,努力想看清车厢内的景象,只不过身高有些矮了,努力跳了两下仍是未果。
丫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沙弥摸了摸脑袋,并不恼火,也不好意思笑了笑。
僧人无奈道:“例行检查……诸位莫怪。”
说罢,他环视一圈,顺便与三人对视,望向云雀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
这位少年的眼里,似乎有着一片大海。
僧人回过神来,按捺心中讶异,好奇问道:“这位法号是?”
云雀在车厢内坐着,微微揖了一礼,柔声道:“师父早逝,并无法号,小师傅喊我‘云雀’便可。”
僧人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接过车厢车帘,挥手示意小沙弥去后面的车厢检查佛像。
及腰高的小沙弥,屁颠屁颠一路跑到车厢那,手中的符箓亮了又熄,又屁颠屁颠跑了回来,努力压下喘气的声音道:“师兄,没问题。”
“好……放行。”
僧人在两列马车的车厢旁边都贴上了一张符箓,然后抬起一只手,远方的山门守卫立马明白,马车缓缓驶离,僧人继续去检查,只不过那位小沙弥却没有离开,而是一路小跑跟在马车之旁,半边身子坐在木板上借力。
宁奕好奇笑道:“小师傅这是做什么?”
小沙弥认真道:“方丈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浴佛法会期间,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要好生招待,像师兄那样身强力壮的,就去检查车马,验查身份,像我这样的,就只能替客人拎一拎行李,包裹,顺便说一些注意事项。”
宁奕有些哑然。
他倒是没有想到,小雷音寺竟然想得如此周全。
东土的这些苦修者,的确与中州大不相同,普遍心思比较单纯……这里是一片信仰者的狂热之地,却也是一片琉璃无垢的净土,因为真的有人为了“信仰”而去奉献一切。
想到这里,宁奕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小雷音寺的方丈,法号‘具行’,虚云大师年事已高,接近大寿时限,而收下的弟子亦是如此……”裴灵素压低声音,“虚云的三位弟子,具行大师在小雷音寺,邵云大师在灵山修行,而‘戒尘’……”
云雀神情平静,拿着神魂对宁奕和裴灵素开口道:“我的身份,还请二位暂时保密,等法会结束,我若是胜了,不辱师名,届时去见具行师叔,也算是一桩小圆满。”
宁奕点了点头。
他忽然好奇问道:“小和尚,每年浴佛法会,鸣沙山都是这么多人?”
来来往往,一片熙熙攘攘。
甚是喧嚣。
在大隋中州,除却“大朝会”,否则很难看到这副景象。
“其实我也奇怪……”小沙弥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道:“以往没那么多人,今儿奇了怪了,山上的客房都快不够了,还有三天法会就开了,师父在殿里准备了被褥,若是人实在太多,咱们就把房子放出来,给客人们住。”
马车在山路上缓慢前行,入了鸣沙山门,一片空旷的长道,远方一座寺庙燃起袅袅白烟,周围十几座山峰环绕,如此多的人都住满,可见今年的确是异常“热闹”。
云雀哭笑不得,“小师傅,今年的浴佛法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沙弥眨了眨眼。
他怔了两秒,然后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提高声音,“啊……我知道了。”
小沙弥很是聪慧地探出脑袋,看了看山道两旁无人,然后顺势爬上了车厢内,云雀给他挪了一个位子,小沙弥很是舒服的把屁股坐稳,拍了拍身上烟尘,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师兄对我说了……禅宗和律宗的两位大师兄,要在今年的浴佛法会之上,一决高低,这场对决似乎涉及到灵山的‘佛子’之位。”
他顿了顿,有些愁眉苦脸,“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佛子’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呀。”
宁奕和裴灵素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讶异。
东土对于大隋境内的了解甚少。
就像是宁奕哪怕现在告诉这位小沙弥,自己的身份是大隋蜀山传人,在北境天海楼如何如何,恐怕这位小沙弥也是一头雾水……
同样的,大隋对于东土灵山之间的内部斗争,了解的也是很少。
几乎于零。
宁奕对“灵山”的了解,仅限于寥寥的几个字词,浮屠山,虚云大师,盂兰盆节……而禅宗和律宗之间的代表人物,一概不知。
东西两座庞然大物,对于宗内的态度,向来很是保守。
除了他们刻意推到世俗眼中的特殊存在……比如紫霄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宫主周游。
他们只让世人看到,他们想被看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