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發出了乾嘔聲,連忙轉身小步往回走去。
另一人「切」了一聲,繼續興奮地朝反方向跑去。
清言下意識跟在那人的身後,心裡跳得飛快,右眼皮也跟著沒規律的狂跳,心慌得像要蹦出來。
直走了大概半炷香工夫,人越來越多了。
清言被擠在人群中,雙腳幾乎離了地,不由自主地就隨著人流往某個方向而去。
越是接近,越是心慌。
清言睜大了驚恐的雙眼,四處看著,視線卻被濃濃的霧氣所遮擋,只能看見許多興奮的人臉,聽見亂七八糟嘈雜的話語聲。
「咣咣!」
濃郁的霧氣中,突然響起了兩下響亮的敲鑼聲。
擁擠的眾人都朝那聲響傳來的方向看去,就恰恰在此時,濃霧突然盡數往邊緣散去。
清言第一眼就看見了敲鑼聲方向有一處木製的高台,台子上有個魁梧的身影站在那裡。
這人他知道,是周艷良的父親周大山。
周大山長相兇狠,雖年歲老了,臉上也有了皺紋,卻肌肉壯實,雙眼中的戾氣比年輕時更為瘮人。
他此時正如剛才那人所說,將雙手吐了唾沫,抹了抹,然後,就拿起有力的雙腿夾著的一把大刀來,刀身鋥明瓦亮,刀刃鋒利無比。
他試著在空中揮砍了幾下,周圍人便傳來陣陣叫好聲,那周大山便得意地笑了笑,隨即低下頭看向一旁跪著的人。
霧氣仍在那處瀰漫,看不清跪著那人的長相,只能看見他身著灰色長袍,袍子已有破口,但因為他身姿挺拔,身形矯健,破衣爛衫也折損不了他幾分氣度。
他的長髮束起在腦後,髮絲隨風飄到了他胸前,貼在他臉頰上,又隨風飄蕩回去。
清言心跳如鼓,睜大了眼竭力去看。
像是在回應他的期盼,霧氣恰在這時猛地向後退去,那跪著的人也恰好抬頭看了過來。
那雙湖水般靜謐的眸子裡滿是血紅色。
清言張了張嘴,想叫他的名字,嗓子裡卻像是被水溺住般發不出聲音來。
就在此時,高台的盡頭處,霧氣繼續向後消散,露出坐在高位上身穿官服的人。
那人垂著眼皮,神情淡漠地看著高椅下方,隨手拈起竹筒里的一根令簽,啪一聲扔在了地上。
等清言意識到這是什麼,而撕心裂肺地喊出「不」時,周大山小山一樣的身軀已經動了,咔嚓一聲,人群里傳來驚嘆和呼喊聲,一顆人頭滾落在地,紅色的血噴濺出來。
清言愣愣地與那顆人頭上血紅的雙眼相對,看見那雙眼睛流出兩行血淚來。
咚咚咚。
清言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眼中困意全無,心跳聲就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