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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早就交代了兒子,今天於清言可能會過來,讓他找身乾淨衣衫換了,把自己搭理好了,別給她丟人。

可自從她跟那富戶好了,想離家改嫁以後,她這兒子便不再聽她的話,說什麼都跟自己擰著來。

於清習也不想想,她自己日子過好了,不還能偷偷照應著他嗎,他們是親母子,她又怎會苛待自己的孩子呢。

可這事黃了,那富戶找了別人,把她給甩了,於清習心裡的疙瘩也無從紓解,親母子都快變成仇人了。

周艷良越怕難堪,於清習就越要讓她難堪。

這整個於家,連帶著她自己的兒子,周艷良都恨了起來。

清言不管她在想什麼,沖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他在哪兒?」

周艷良胸口起伏,強壓著嫉恨,視線往身後的門看去,冷冷道:「就等著你呢,你來了,這個老死頭子就該肯咽氣了。」

清言不在乎她說什麼,和邱鶴年說了一聲「我們進去吧」,便在那對母子旁邊經過,進了屋子。

屋子裡,光線很暗,味道也難聞。

藥味和濃重的的臭味參合在一起,令人幾欲作嘔。

邱鶴年皺了皺眉,四處看了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裡,找到僅剩的一把椅子,挪到了床邊一段距離處,讓清言坐下。

屋子裡頭的床上,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正躺在上面,他閉著眼睛,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身後門響了一聲,邱鶴年回頭看了一眼,是周艷良進了來,她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於清言和老頭獨自說話,就怕這死老頭子給兒子還偷偷留了什麼好玩意。

家裡現在都快揭不開鍋,家具物什都賣得差不多了,哪怕老頭手裡只有一兩銀子,她都得摳到自己手裡去。

清言坐了一會,清了清嗓子,道:「你還醒著嗎,我來了。」

床上的人聽見了動靜,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來動去,卻一時間沒能睜開眼睛,只抬起枯枝一樣的手,嘴裡嗚嗚地好像是在叫清言的名字。

清言說:「貨郎說你想見我最後一面,你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於風堂那張灰敗的臉露出痛苦之色,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的溝壑流下來,他終於能發出聲音,就跟那漏了風的風箱似的,說:「清言,我的兒,爹對不起你啊!」

清言垂下眼睛,「你都要死了,才想起你對不起於清言。」

於風堂的眼珠子急速轉動,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好不容易抬起兩條縫,看向床邊的人,他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麼。

可在看清眼前坐在椅子上的人後,他倏地睜大了眼,露出震驚恐怖的神色,他抬手指著清言,頭都離開了枕頭,大張著嘴嘶吼著:「你……你不是我兒,你不是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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