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可能知道,僅僅一牆之隔,江白硯的左手一次又一次按壓血口,指尖陷進肉里,一片狼藉。
他卻只是笑,薄唇蒼白,眼眸被窗外大雪所染,清光蕩漾:「施小姐可否幫我看看?」
*
江白硯更醉了。
離開醉香樓時,他還能保持一部分理智,這會兒靠坐在木椅上,竟像什麼力氣也不剩,連眼風都很軟。
施黛掀開他袖擺,被嚇了個清醒。
江白硯在魘境受過傷,右手小臂纏有繃帶,全浸著殷紅鮮血。
「怎麼會這樣?」
施黛一個激靈,幫他一圈圈拆開繃帶。
越看越心驚。
濕濡的繃帶被拆去,顯露那道深深血痕。豁口汩汩淌血,不曉得有多疼。
她的手指開始哆嗦。
「你別動,我幫你處理。」
施黛掏出一塊手帕,從上往下,擦拭傷口附近的血漬:「這是怎麼回事?」
江白硯淡聲:「在醉香樓里,不經意磕碰過桌角。」
一個說得通的理由。
施黛想,不過……只磕碰一下,能這麼嚴重嗎?
把血污擦拭乾淨,她開始上藥。
江白硯任由她搗騰。
窗外月色皎潔,照亮眼前人的臉,眼底有光。
距離太近,他能瞧見施黛纖長的睫毛,小扇子似的上下晃蕩。
施黛的指尖撫過傷處。
肌膚相貼,一側是裹挾涼意的柔軟,一側是被痛楚撕裂的滾燙。
那絲柔意在傷口反覆碾轉,動作好似研磨。
比難忍的劇痛更惹人心悸。
「疼的話,記得告訴我。」
施黛認真擦藥:「要輕一點兒嗎?」
江白硯坐在椅上,想看她,需要抬頭。
他生有一副好皮相,神情淡漠時,眉眼柔和卻冷肅,滿攜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
今晚飲了酒,眸底水波柔潤。耳尖的薄紅攀上他眼尾,像纖薄惑人的小鉤。
帶著醉意在勾她。
「施小姐。」
江白硯輕聲說:「可以更重。」
施黛:?
什麼?什麼更重?
她以為自己聽錯,茫然撩起睫毛。
視線交匯,幽微燭光下,江白硯朝她笑了笑。
是昳麗至極的笑,鋒銳的唇線殺氣內斂,懶散乖慵,不像清冷疏朗的劍客,更似山間勾魂的艷鬼。
只這麼一眼,施黛被他笑得耳後滾燙。
他還有若隱若現的酒窩。
施黛大腦宕機一息。
施黛大腦嘗試重啟。
可惡,施黛痛定思痛,她好沒出息。
江白硯嗓音微啞:「多謝施小姐。」
如同生長在潮濕陰暗之地的植物,貪婪汲取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