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清歡忙不迭從灶房跑出來。
看清院子裡的情景, 閻清歡只想馬不停蹄跑回去。
想說的話全卡在喉嚨里, 他比施黛和江白硯更緊張, 吞一口唾沫,撓了撓頭。
他們兩人隔得好近, 似乎在低聲交談,聽見他的聲音, 雙雙噤聲側目。
他該不會……打擾了什麼吧?
閻清歡愁眉苦臉,暗暗判決自己罪加一等。
「醒酒湯不用了,多謝。」
施黛展顏道:「江白硯想出去看看燈會,我帶他逛逛。」
她很給江白硯面子,沒把他醉酒後的那句「醒酒湯難喝」說出來。
閻清歡一向善解人意,憑藉多年來豐富的話本經驗,立馬點頭答應:「嗯。江兄當真不要醒酒湯?」
江白硯:「醉意不重。多謝。」
他這般開口,語調淡淡,倒和沒醉差不多了。
閻清歡鬆一口氣,老實笑笑:「清醒著就好。時候不早,你們快去燈節上玩吧。」
施黛順口問:「你呢?」
閻清歡:「給自己畫一盞燈,然後帶孩子們去西市轉轉。他們爹娘今日忙著做工,沒空閒過上元。」
說曹操曹操到,院子外幾個孩童跑過,從門邊探進腦袋。
花燈被捧在手裡,映照出一張張生龍活虎的臉,和一雙雙充滿期許的黑眼睛。
施黛兩眼彎彎,朝他們揮手打招呼。
閻清歡也笑:「看見那個扎高馬尾的男孩了嗎?就是他,昨天喝米酒後酩酊大醉,直接睡倒在路邊上。」
被點到的高馬尾小孩臉色微變,眼珠胡亂游移。
他左邊的女孩笑嘻嘻:「閻哥哥還不知道吧?他其實是裝醉,昨夜被他爹娘發現,狠狠揍了一頓。」
閻清歡驚訝:「裝醉?為什麼?」
「學堂里留了功課,他不想寫。」
女孩毫不猶豫揭他老底:「乾脆假裝醉倒睡過去囉。」
閻清歡哭笑不得:「你這……何苦裝醉?受傷的地方上藥了嗎?還疼不疼?」
阿狸:……
字字不說江白硯,字字在說江白硯。
阿狸悄悄一瞟。
很好,江白硯泰然自若,神色如常。
「那我們先行告辭啦。」
見閻清歡上前探查男孩的傷勢,施黛笑眯眯:「上元安康。」
小孩們興高采烈,回她「安康」。
「你走路,」扭頭看向江白硯,施黛問,「還行嗎?」
江白硯半垂下眼,音量只有兩人能聽到:「頭暈。」
尾聲輕軟,帶一絲鼻音。
想起他走路不穩的模樣,施黛試探伸手,扶住江白硯左臂。
扶臂和握手是相似卻截然不同的兩個動作,為了確保他不跌倒,施黛必須整個靠攏,貼上江白硯臂膀。
她問:「這樣?」
一陣戰慄自尾椎騰起,江白硯眼尾浮紅:「嗯。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