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施黛的疼。
每一絲細微的變化,他都感受得分明。
不久前行於長廊時,疼痛趨於穩當,像波瀾不起的深潭。
當施黛塗抹金瘡藥,痛意便陡然加劇,似有刀鋒往血肉里鑽。
詭異的快意有如過電,江白硯脖頸微仰,喉結滾動。
無論哪一種,都由施黛贈予,與她息息相關。
江白硯無聲笑起來。
痛病相纏,周而復始。
這算不算是世人口中的「羈絆」?
念及此,疼痛如潮退散,右肩漫出熾燙暖意,灼得他眸底生紅。
江白硯微闔雙眼,輕撫右臂,划過那道不存在的血痕。
「好奇怪。」
門裡的施黛出聲:「這傷……在泛青黑。」
遽然回神,江白硯嗓音沉靜:「顏色深嗎?」
「不算太深吧?」
施黛苦惱皺眉:「是因為心魔境裡的怪物自帶邪氣嗎?」
傷痕本就駭人,蒙上一層怪異的黑,更叫人膽戰心驚。
她兀自思忖這樣的狀況嚴不嚴重,猝不及防,聽江白硯再度開口。
「我能看看麼?」
聲線溫涼,像山澗雪水,聽不出正在被痛意折磨。
施黛想了想,撩起垂落的衣襟,只露出受傷的右肩:「好啊。」
二十一世紀長大的人,誰沒穿過短袖。
傷口事大,保命要緊。在江白硯面前袒露手臂,對她來說絕非邁不過的坎。
於是玉門被推開,施黛望見江白硯的臉。
他生得清雅俊美,有光從窗外瀉來,愈顯眉目如畫、清冷出塵,乍一看去,像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松。
奈何白衣染血,透出惡煞般的兇相,觀他雙目,亦浸了桃花色的紅。
江白硯這是……被疼出來的?
身為罪魁禍首,施黛心一抖:「還好嗎?」
他不太好的樣子。
江白硯笑笑:「嗯。」
目光途經施黛,他笑意微斂,不動聲色移開眼。
兒時爹娘教導過,不可直窺女子衣下,他未嘗忘卻。
看出江白硯的停頓,施黛沒忍住扯了下嘴角。
不是她故意想笑,但看慣了江白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事事心不在焉的模樣,此刻見他侷促,格外稀罕。
施黛覺得很可愛。
江白硯沒多言,靠近她身側。
視線垂落,觸上施黛右臂的傷痕,他低聲道:「冒犯了。」
心魔屬於邪物,心魔境裡的魑魅魍魎,理所當然帶有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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