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次,倘若她依舊矇騙他,他絕對……絕對不會再有任何留念,也不會再生絲毫心軟。
這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好。」
江白硯笑笑,薄唇貼上施黛耳邊,慢條斯理:「不要離開,只有我們兩個。若你要了旁人……我也許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誰家好人說起殺人,是用溫柔含笑的語氣。
江白硯嗓音好聽,靠在耳畔呢喃輕語,像在說頗為動聽的情話。
施黛沉吟看他好一會兒,縱容笑道:「好哦。」
她眸光一轉,看向縛於右手的鐵鏈:「這條鏈子——」
施黛手腕纖細,竹節般漂亮,鐵鎖則是深黑,像白玉上暈染的烏墨。
格格不入,十足礙眼。
施黛順從心意地說:「好硌人。」
江白硯撩起眼睫:「嗯?」
「戴起來很不舒服。」
施黛拿左手戳了戳鏈條,鐵質堅硬,冰冰涼涼:「又冷又硬,連睡覺都不自在。」
江白硯:「冷?」
「當然啊。」
施黛伸手:「你摸摸。」
於是他乖乖抬臂,指腹觸上鐵鏈。
是冷的,拘在腕上,連那片皮膚也透著涼。
微光下,施黛的杏眼澄澈明亮,雖因失血顯出蒼白的脆弱感,但目色平靜,極有韌性。
她誠實說:「我不喜歡這個。」
這裡是上古惡祟虛構出的心魔境,可與她相處的,是真真切切的江白硯。
施黛大可無條件地順從他,卻不打算這樣做。
她願意接受江白硯內心的陰暗面,也願意設身處地思考他的想法,知道他安全感淡薄,不希望她離開。
然而對於施黛本人而言,她已經打定主意陪在江白硯身邊,鐵鎖成了橫在兩人間的無用之物,沒有存在的必要。
再說,無論心魔內外,她都不喜歡被這樣鎖起來。
江白硯自然懂她的意思。
施黛穿著他的袍子,袖口寬大,花瓣般垂落散開,露出一截白淨小臂,鐵鏈鎖緊的位置,皮膚泛開薄紅。
憑心而言,對施黛,他有過分粘稠的占有欲。
從很早之前起,江白硯便渴求她的偏愛與親近。
她如林間自由的風,不過短暫拂經他身側,隨心肆意,少有停留。
不止一次,江白硯妄圖把這縷微風禁錮,據為己有。
永遠只有兩個人就好了。
如此一來,他便可攫奪施黛給予的一切,親吻,擁抱,哪怕是疼痛。
真到了這一天,竟又捨不得——
僅僅因為她腕上的一抹紅。
房內闃靜,江白硯睫羽垂落,眸中尚有慾念的餘燼,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