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字出口,施黛音量小些,尾聲澀然:「以後別這樣了。」
她沒感受過這種程度的偏愛,視線落在嫁衣上,心臟仿佛分作兩半。
一半鼓脹充盈,往外沁出飴糖,另一半浸在苦水裡,體會到澀然的酸。
兩兩相較,心疼占多數。
江白硯笑意加深:「你試試,我候在門外。」
他知曉男女之禮,不願冒犯施黛,離開小室,關好房門。
江白硯走了,兩個人變成一個人,房中驟然靜下,落針可聞。
施黛垂頭,指尖觸到嫁衣上的鮫淚。
冷如寒雪,瑩潤生光,然而初初落下時,它應是滾燙灼熱的水珠。
江白硯掉了這麼多眼淚。
她怔然失神,有些透不過氣,食指往下,碰到一隻被繡出的雀鳥。
江白硯送她的桂花香囊,仍被施黛掛在腰上。
比起香囊,他在嫁衣上的繡工精進不少,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勾描出栩栩若生的花鳥圖,紅花綠葉,盎然蓬勃,不失端雅綺麗。
這是被全心全意製成的事物,值得被好好珍藏。
「江沉玉。」
施黛問:「你不會一邊繡嫁衣,一邊掉眼淚吧?」
門外的江白硯沉默好一會兒,嗓音才低低傳來:「怎會。」
施黛摸了把鮫淚,脫下襦裙,開始試衣裳。
婚服是上下連裳的寬袖長裙,外罩一件大褙子。她穿得小心,唯恐把哪兒折騰壞,忽而聽江白硯道:「我體內的邪氣——」
施黛動作微僵:「怎麼?」
隔著木門,他的聲音稍顯模糊,聽不出情緒:「邪氣不知何時出體,若有那一日,你留於我身側,必受牽連。」
施黛凝眸。
聽江白硯的意思,他下一句話……
該不會是讓她離開吧?
「停停停。」
施黛立馬制止狗血八點檔的劇情展開:「你都讓我穿嫁衣了,還打算趕我走?」
江白硯低笑一聲。
「沒讓你走。」
他道:「我做你的替傀。」
施黛:……
每一次,江白硯總有遠遠超出她想像的言論。
她眉心跳了跳:「你,做我的替傀?」
「嗯。」
江白硯如常應她:「若我為替傀,你所受之苦,皆由我承。一旦邪氣纏身,我喪失神智……」
他聲音很輕:「不會傷及你。」
替傀術,施黛沒真切見過,但對它並不陌生。
江白硯當了邪修多年的替傀,對這類邪術深惡痛絕,到今天,卻主動向她提出。
——只要兩人綁定此法,就算是侵占他軀體的上古邪祟,也奈何不了她。
施黛毫不猶豫:「不要。」
婚服厚重,被她穿上,透出絲縷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