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摇头:多谢裴大人美意,还是不必了。蜡烛都在窗下,我已看见了。
裴元于是离去,包拯坐在桌旁,公孙策坐在下首,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多亏了先生。
包拯道。
若非公孙策算出了襄阳王历年贪墨黄金的确切数字,裴元不会这么轻易地倒向他们。
公孙策道:大人言重了。若没有大人,学生就算是再会算账,又有什么用呢?
包拯道:不知明日,先生将要如何打算?
公孙策沉吟道:不知展义士何时能回来?
包拯道:以展义士的脚程,从应天到汴梁,求来圣旨,再回到应天,若是星夜兼程,最快也要明天中午能到。
应天府距离汴梁有三百里远,来回就是六百里。展昭是昨天夜里走的,骑着一匹快马,此时应该早就到了汴梁,求来了圣旨,正在赶回应天的路上。
公孙策点头:那正好。明天我们先在裴元府上用了早饭,磨蹭到中午,等展护卫带着圣旨回来,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先叫襄阳王听旨,不得妨碍公务,再将应天府历年亏空一事公之于众,叫他打开冲霄楼,那百万两黄金就是罪证。到时候证据确凿,就可将他押解回京,听候官家发落了。
包拯点头:如此最好。
但假如那襄阳王负隅顽抗,不肯打开冲霄楼,这可如何是好呢?
公孙策笑了:大人,你可知,冲霄楼为什么不叫冲霄塔?
包拯道:为何?
公孙策道:天色已晚,大人请歇息吧。学生为大人守夜。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大人可要养精蓄锐,方能打赢这一仗啊。
他拿起桌上摆放着的烛台:大人请回房吧。
烛火摇曳,照映他的眉眼。忽然间,包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本官放心了。
他站起身:有劳公孙先生为本官守夜了。
公孙策道:这是学生职责所在。
包拯回了房,公孙策将烛台放回原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遥望夜空。
今夜天空朗彻,月明星稀。公孙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寻找到天边的北极星。
真是不能再读夜书了啊眼睛花了,就看不清星宿了。
晏殊不满意之前的晏公笔谈乐律篇,想趁着冬天四处采风,修成一篇乐律补。其实他也不是很满意之后的象数篇,晏殊催稿催得太急了,有很多星辰轨迹他还没来得及测算。
希望这次回京之后能多得一些空闲,让我把星数算完。
公孙策喃喃地道:人事在变,星数也在变。如今的星象已经和一千年前不同了,若我不快些将它算出来,假如它再有变化,我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他凝视着星空,一夜未眠。
鸡鸣之后,包拯起床更衣,和公孙策一起去饭厅见了裴元。
公孙策一夜没睡,裴元看起来也像是一夜没睡,垂头丧气,十分萎靡。
见到包拯和公孙策后,他略略一点头:两位,请用早饭吧。
公孙策宽慰道:裴大人,不必如此惊慌。你要这样想,现在整个应天府都是襄阳王党羽,只有你不是,将来官家清算襄阳王一党,发现整个应天只有裴大人你一个人弃暗投明,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就算暂时贬到雷州,也还是有机会重得圣宠的嘛。
裴元叹气道:但愿如此罢。
话音刚落,隐隐听得街上一片嘈杂之声。
裴元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因何在府衙外喧哗?
对一个家仆道:你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家仆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匆匆地回来:大人,转运使霍大人在府外求见包大人。
什么?裴元一惊:他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包大人在我府内?
又想到,包拯昨日在府衙查账,再没出去过,想也知道,包拯在他家里。
可是霍芳为什么要见包大人?
霍芳可是襄阳王的心腹,和他这种边缘人物不一样。就在昨天,霍芳还跟襄阳王一起在王府饮宴。
难道说,襄阳王要对包拯下手了?
他面色惨白:包大人,你看
他刚刚对包拯透露了襄阳王的秘密,若此时襄阳王抓住了包拯,包拯将他供了出来
包拯道:不急。
就说本府尚未起身。
此时天色尚早,还能如此搪塞过去。
就算霍芳要硬闯,应天府的衙役也能抵挡一阵。只要拖到了中午,展昭带着圣旨回来
那家仆猛地摇头:霍、霍大人说,一定要见包大人。若包大人不见他,他就硬闯进来。
包拯皱眉:那就叫他硬闯!本官不见他,就是不见!
霍芳是襄阳王的爪牙,见他一定不怀好意。
可是,他带着兵呀!
那家仆快要哭了:好多的兵,把整个府衙都围住了。霍大人说,无论如何,今日他一定要见到包大人。
包拯也是一惊,难道这些都是襄阳王豢养的私兵?随即想到霍芳身为转运使,原本就统帅着一些兵马。可霍芳是襄阳王的心腹,这些兵马与襄阳王的私兵又有什么区别?
公孙策对那家仆道:你先别急,好好回忆回忆,外边究竟有多少人?
家仆急得说不出话,伸手比划:那么多!那么多!
公孙策微笑:别急。你出了府门,门外一定站着霍大人了。那些士兵是将霍大人围了起来吗?
家仆摇头:不是。他们站在霍大人身后。手里还拿着火把。
火把?
公孙策道:你看那些士兵,是站成了几排?
家仆道:只有一排,但每个人手里都有火把。还拉着好大的一辆车,车里堆着的全是柴草。
裴元惊疑不定:这个霍芳,他要做什么?大白天的,拿什么火把?难道他要将我们活活烧死在府里?
公孙策问:那火把是点燃的还是没点燃的?
家仆道:是没点燃的。
公孙策笑了:裴大人,莫慌。霍大人若是想烧死咱们,何不将火把点燃,显得更骇人些呢?
裴元满头大汗:可霍芳此人行事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