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媛早就感覺到莫志剛其實愛的是李琴。愛是自私的,是不可以瓜分的,是愛與被愛雙方真實的感覺。莫志剛對她的冷漠,張媛心裡非常清楚,只不過,為了孩子她在忍耐在維持。現在中奇沒了,她不會再忍了!最可恨的是小中奇的最後時刻,莫志剛卻是和李琴在一起尋歡作樂!我可憐的兒啊,你好可憐啊,你死不瞑目啊!就單從這一點看,我張媛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莫志剛,不會原諒!!
在張媛兄弟媳婦的陪同下,張媛抱著美花回到了瀋陽的家中。本來天冷,不想帶美花過來,但最終還是決定帶孩子過來,叫她爸爸再看看孩子吧,給孩子多穿點就是了。
莫志剛在見到張媛母子的那一刻,心中百感交集,看著女兒熟睡的面龐,他大滴大滴的淚珠滾落下來,他梗咽著說:張媛,你們叫我找的好苦啊……
看到莫志剛憔悴的面容,張媛也有瞬間的憐憫,但只是瞬間。小中奇病危時痛苦的面容又浮現在張媛眼前。她,不會動搖!
街道辦事處的李主任,很有信心滿面春風地做著調節工作。可她碰到的是張媛,一個平時很能包容,善解人意的人,這時候卻是油鹽不進,任何說教在張媛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漸漸地,李主任的信心在消退,莫志剛也無奈地低下了頭。他決定尊重張媛的選擇:以前是自己對不起她,不要再難為她了,只要她開心就好。莫志剛站了起來,給李主任深深鞠了兩個躬,拿起筆毅然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主任的心裡更是不好受,本想促成他們之間和好的,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局。
結束了,這段張媛用心經營的、莫志剛不想放棄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留下的是終身的遺憾,是無法解開的誤解!
也許真的是緣起緣滅天註定的?雲散了還可聚,緣滅了還能重起嗎?
在這個冬日裡的黃昏,莫志剛最後親了一下他的女兒美花,含淚目送張媛母女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在遼寧東南部,距山城本溪25公里處,座落著一座大型鐵礦山,南芬露天鐵礦。礦區總面積有20多平方公里。
南芬露天鐵礦原叫廟兒溝鐵礦,開採歷史久遠。有史料記載,採石煉鐵記錄最早始於遼金時代。「九一八」事變後,日本帝國主義侵占東北,對礦山實行了史無前例、野蠻掠奪式的開採。他們將河北、山東等地大批抗日戰俘和政治犯用悶罐車拉到廟兒溝鐵礦充當苦役。在惡劣的採礦條件下,大批礦工從事著超呼常人的繁重體力勞動,不斷有礦工被摧殘致死。
解放後,「廟兒溝」鐵礦獲得新生,同時改名為本鋼南芬露天鐵礦,成為本溪鋼鐵公司重要原料供應基地。鐵礦恢復重建需要大批的礦業工人,當時便在全國好多地區招工,大批的青年人從四面八方來到這裡,張媛的大弟弟張濤就是其中之一。
告別了傷心之地,張媛懷揣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滿身疲倦地來到了這裡。她是去投靠她在南芬露天鐵礦工作的弟弟張濤。
張媛下了火車,又倒了一段汽車,終於來到了南芬露天鐵礦礦區家屬住宅區。這裡三面環著山,中間平坦些的地方,正在建設一棟棟的礦工家屬住宅。除少數建成的外,四野除了工地就是荒地。憑著通訊地址,張媛好不容易才找到弟弟的家。
她的母親張董氏因為無房居住,在張媛來之前已投奔到這裡。原來,按當時土改的政策,張家的自住房是不用交公的,可張董氏是在土改前幾年就離開張家了,土改時老太爺做主,把這套房子交了公。張董氏因沒有資產,還偶爾做手工養家,因此被定為城市貧民成分。土改時,張媛的大弟弟在高小讀書,畢業後就一直和母親張董氏打零工維持生計。全國解放後,遇到南芬露天鐵礦招工,就來到了這裡。張媛的小弟弟幾個月前考上西安的一所大學之後,張懂氏一個人便離開娘家也來到了這裡。
這是一個只有一居室的磚瓦結構的平房。可能是剛建好房子沒幹透就住進去了,房子很潮,室內牆上都是霜。張媛的弟弟張濤在礦里開運礦石的翻斗車,是非常危險的工種。礦石是露天開採的,先用穿孔機在作業面上打孔,很深很深的孔,然後將炸藥放進去,每天定點點燃爆破。那部分山體被炸碎後,再由鏟車一點一點地裝進翻斗車,然後由翻斗車運到一個固定的地方,最後由礦內火車運到選礦廠選礦。
礦山作業每個環節都很危險,事故率非常高,張媛弟弟張濤的工作危險在卸礦石的環節。礦石是由山上卸到山下的,就是運礦石的翻斗車,要開到一個固定的懸崖邊上,卸下的礦石要滾落到山下。倒車的位置很重要,離懸崖遠了,卸不下去不行,離的太近,卸礦石的時候,就容易連人帶車滾落到懸崖下面。沒有安全措施,全憑駕駛員個人技術掌控,生產不能間斷,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作業。白天還好,晚上視野差,所以,大多事故都發生在夜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