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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芬的母親做的那個夢,不能說是無端的,她家裡以前出現過煤煙中毒的情況,那中毒的症狀她是感受到了的,她是清楚的,她一定是後怕的,也一定是不知不覺地被留存在了記憶里。她做惡夢的的那個晚上,家裡也一定是一氧化碳含量比較高的,她的身體感應到了,夢給了她提示。
可惜……
美花和母親到醫院去看望小芬。一路上張媛叮囑美花不要向小芬提起她家裡其他人的情況,因為她有可能並不知情。
到了病房了,美花在門外,透過門窗戶已經看到小芬了。她看見她笑呵呵地和護士說著什麼,美花心想,看來她確實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不幸。
「小芬!」美花快步來到小芬面前,她拉住小芬的手。
「給你。」小芬打開美花的手,做了一個給東西的手勢。
「什麼啊,小芬?」美花什麼也沒看到。
「哈哈哈!」小芬笑得前仰後合。
「小芬,我是美花,你好好看看我啊,我是美花來看你啦!」
「哈哈。一二三、三四五、一二三來三四五……」小芬好像沒聽見,並不答理美花,獨自在那手舞足蹈。
美花楞住了,她望向母親張媛,發現母親正掏出手帕在那擦眼淚。
「孩子,你看嬸來看你來啦!」張媛拍拍小芬的肩膀。
「把小強遞給我,我要抱抱他。」小芬指著床邊的枕頭說。
「這是枕頭,小芬!」美花強調著。
「給我,給我,他哭了,我要哄哄他!」小芬伸手來夠那枕頭。張媛遞給了她。
「小強,不哭,不哭,啊,小強好弟弟不哭。」小芬抱著那枕頭在晃著……
「小芬,我是美花,我是美花啊,你怎麼不認識我了呢?」美花焦急地望著小芬。
小芬依舊抱著那枕頭、拍著那枕頭,嘴裡哼唱著:「小弟弟,你不哭,姐姐給你買糖球;小弟弟,你不哭,媽媽回來做飯嘍……」
美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她快步跑出病房,在走廊的一角難受得嗚嗚地哭起來。
小芬,我的好夥伴啊,我可憐的小夥伴啊,!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呢?你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呢?你還會好起來嗎,你還會和我一起撿煤渣嗎?
回家的路上,美花一直難受著,可她哪知此刻她的母親卻是更加地痛苦,她的內心受著煎熬。
自從中奇離去之後,張媛從來就不敢去醫院,有病都是自己在家胡亂吃點藥。醫院的環境,醫生護士的白大褂,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醫院的一切都會觸發她想起中奇,想起她那可憐的孩子中奇。那種痛,就像長好的傷疤被人硬生生地揭去一般。
可憐的孩子,一晃你都離去八年了,若活著你都應該讀初中了,應該長挺高了。啊,我可憐的孩子啊,你那可恨的爸爸是不是還會經常去看看你啊?他若時間長了不去看你呀,我的好孩子,你不要怪他,媽媽知道他,他工作很忙啊。
中奇,我的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啊,把你獨自扔在那裡,媽媽對不起你啊……
張媛已經泣不成聲,美花撲到母親懷裡,母女倆哭作一團。
不久,小芬和她的爸爸被親屬接走,他們離開了那裡。美花再也沒有見到小芬。
父親經常不在家,母親張媛忙碌地照顧一個比一個年小的妹妹,所以,沒人會去照顧美花,更沒人去嬌慣她。冬去春來,美花就像野地里的蒲公英,在寒風苦雨的敲打下,默默地生長著,環境促使她小小年齡就成熟了,遇事很有主見。
美花十歲的時候,春花和夏花也都上學了,張媛脫開身子後便出去工作了。她是到附近的工廠託兒所去做了保育員,這樣就可以把秋花也帶在身邊。她每天早晨上班前,會把上學的三個孩子的中午飯做好,放在爐台邊熱著。
初夏的一天,美花中午放學回家。遠遠地她就聽見鄰居們在喊:快關門啊,要飯的來啦!快關門啊,要飯的來了!緊接著便是一陣噼里啪啦地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