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難受。
而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展逐顏自己。
飛船依然在星際中跳躍,它的速度很快,宛若疾光。
展逐顏抬起眸子,看向窗外。
如今,他是亞特蘭斯帝國的五星上將。他有著至高無上的榮譽,即使是女皇,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
可他卻做錯了那麼多錯事,傷害了他最愛的人。
展逐顏望著窗外的星辰,眼裡一片空芒的黑。
他會將傷害溫斐的人盡數斬滅,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浮蒼號在星際中跳躍了一整晚,到第二日晨光灑落的時候,展逐顏發現,他們又回到了亞特蘭斯帝國境內。
只是不在地球了而已。
西塔木一邊拽著捆綁著展逐顏的鎖鏈,一邊邁步走出艙門。
降落地停靠著一艘比浮蒼號大了整整一倍的飛船,艙門打開著,從外頭看去,可以窺見一個背對著他們的白色人影。
走得近了,展逐顏才發現那人身上穿著的是一身軍裝,看其樣式,還是流銀戰隊的制服。
西塔木牽著展逐顏,走到艙門外頭。
見到那個白色人影之後,西塔木眼中流露出狂熱的崇拜之色。
短短几步路,他走得緩慢且認真,像聖徒膜拜神祗,又像惡魔朝奉撒旦。
他一邊拽著展逐顏,一邊對著那個背影單膝跪了下來。
「將軍,我回來了。」西塔木緊緊地凝視著那個人,聲音激動得甚至有些顫抖。
那個人緩緩地轉過身來,日光灑在他臉上,那是一張蒼白清雋的臉,五官精緻立體,可眉眼之間卻仿佛含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鷙。
他的眸子是淺綠色的,金髮綠眸,當他看向別人的時候,總讓人有種被蛇類生物盯上的感覺。
那一身白色軍裝炫目非常,胸章上的銀星與枯藤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宛如蛇鱗。
他自船艙中對著西塔木伸出手來,神情溫和且極具誘惑力。
西塔木像膜拜神明一樣,用充滿艷羨的眼神看著他,又將手掌虔誠無比地放了上去。
「將軍,西塔木幸不辱命。」
那人臉上浮現出一絲惡意與滿足並存的微笑,他說:「你辛苦了。」
而展逐顏看著那人的臉,一時間怔住了。
他沒想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的,竟然是他。
路恩斯•阿爾伯德,阿爾伯德家的幼子,與展逐顏是同輩。
「美好的東西就是用來毀壞的,你說是不是?」路恩斯挑起展逐顏的下巴,問站在一旁的西塔木。
此時展逐顏被鎖在船艙里,四肢上都是堅硬的流銀鎖鏈,另一端被固定在船艙的牆壁里。
他身上的武器和防禦裝置全都被卸了個乾淨,就算他再努力,也掙脫不開這些鎖鏈。
「路恩斯,我沒想到竟然是你。」展逐顏冷笑一聲,咬牙道。
與展逐顏不同,路恩斯自出生起,便失去了繼承權——這個嫡系幼子,天生便基因殘缺,無法像其他人一樣活到三百歲,不得不長期口服加注射藥物來維持生命。
也因此,路恩斯在阿爾伯德家族裡,幾乎一直是被各位哥哥姐姐們寵大的。因為他們都知道,他沒有爭奪繼承權的機會,而且很有可能活著活著就死了。既然不是奪位路上的敵人,對他好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
「展將軍,見到我也不用這麼驚訝吧。」路恩斯沖他笑笑,後又抽回手去,拿絲巾擦了擦手。
「我不記得我們之間有這麼大的矛盾,能讓你這麼算計我,算計阿斐。」展逐顏說。
路恩斯聽了他的話,倒是笑了,他說:「展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年灰狼戰隊的事,你忘了麼?還是說,你在外面漂泊太久,腦子變笨了呀?」
他這樣一提,展逐顏倒是想起來了。
展逐顏在進入流銀戰隊之前,是服役於灰狼戰隊的。
灰狼戰隊主攻潛伏隱匿,其中的戰士也個個都是翹楚。
像溫斐這種十七歲便通過考驗進入流銀戰隊的算是少數,四大家族為了避嫌,在將子弟們派到流銀戰隊裡之前,都會讓他們先去其他戰隊裡歷練歷練。
那時展逐顏將近二十歲,因為家世和自身實力的緣故,成為了灰狼戰隊的小管理,掌管選拔。
路恩斯便是在那時候撞到了他的手上。
路恩斯雖然身體不好,但他一直都有個當將領的夢想。嚴苛的條件他自然是達不到的,阿爾伯德家族為了實現他的心愿,一路買通考官,就為了讓他先從灰狼這裡踏一踏,再去他夢寐以求的流銀戰隊。
但問題是,那天負責篩選的人,正是展逐顏。
別人都怕阿爾伯德家族的權勢,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展逐顏本身就出自於展家,對於什麼阿爾伯德家族,完全是一點畏懼都沒有。
所以那天,他幾乎是想也沒想,便把身體狀況不達標的路恩斯刷了下去。
後來路恩斯還特地去找女王說清,想讓她搭把手。
可那個女人生怕跟他扯上關係,又哪裡肯出手相助呢?
所以,展逐顏當初的一個小小舉動,竟讓路恩斯記恨到了現在。
「當初在任務途中襲擊溫斐,將他藏到行星背後準備凍死他的人,也是你,對不對?」展逐顏雖然在問,可語氣完全是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