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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醫生說他是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除了額角那個血窟窿,身上摔得或青或紫,卻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傷及內里。醫生最終在他的額角縫了整整三十二針,他明明傷得那樣重,卻還是要求立即出院。縫針的時候沒有打麻藥,他疼得雙手捏成了拳,青筋暴露,安之站在一旁都害怕得皺起了眉頭,可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
摩托車被撞得車皮凹陷了下去,肇事者拖著送去了車行,兩人從醫院出來後,梁且只能跑到路邊打車。
安之拉住他的袖子,擔憂道:「你這傷口不能吹風的。」
梁且低頭看她一眼,像是笑了笑:「沒事的,我答應了樂之,就一定會還給她一個完整的舞台。」
安之不再作聲,只默默地把自己脖子上圍著的圍巾脫了下來,在他的頭上圍了兩圈,梁且倒也沒有拒絕,面無表情地任由她擺弄。弄完後梁且自顧自跑去打車,安之倒是偷偷地紅了臉。
後來去了開音樂會的pub,梁且帶著安之穿越人群,擠到最前方的時候,把頭上纏繞的圍巾摘了下來,還到安之手上,同她低聲一笑後就迅速跳上了舞台。
他說:「謝了。」
那神情,那話語,都像極了一個人。
他是樂隊的鼓手,從來都隱在舞台的最後,可安之卻覺得他像是站在舞台最中心的位置,周遭燈光寂滅,只有他最耀眼。整個pub被環繞的立體音樂聲轟炸,他們在台上唱得歇斯底里,身後好像有誰輕輕拍了她的肩膀,笑著說了一句「虞安之你終於來了」,她卻連頭都沒有回,自始至終都只盯著那個默默跟隨主唱的節奏敲鼓的少年。
梁且,這個名字,自此就成了她虞安之心頭的白月光。
那之後,她同樂之提出裝扮成對方的建議,其實私心裡也是為了再去他們班,再去見一見梁且。
那天她去得比平時晚了很多,因為要配合樂之的作息時間,她在車庫停車就停了十分鐘,車庫裡不時有人從她面前走過,原本笑鬧著,看到她都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安之在心頭嗤笑一聲——這個樂之,還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啊。
好不容易才以一副不耐煩的神情跨著大步進了教室,她卻根本不知道應該往哪裡坐,站在第一組和第二組的走廊之間,十分躊躇。
班裡原本還十分喧鬧,這會兒竟都停了下來,昨天攔住她去路的那個領頭女學生走到她面前來,一副討好的神情:「樂之姐,我的姑奶奶,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碰你姐了!」
安之心頭樂開了花,卻還是要擺出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神情,漫不經心道:「嗯,我腿腳不大方便,你扶我到位子上。」
周遭的人聽了都掩嘴偷笑起來,大家都以為這個虞樂之是故意捉弄女學生,女學生卻也不惱,走上前來,真的扶了她的手,把她領到了位子上。
安之揮了揮手,那個女學生便走了,她模仿著樂之一貫的動作,把兩條腿伸到同桌的凳子上,撇著嘴翻書,翻了幾頁又仿佛覺得十分沒意思,到抽屜里翻找些什麼,不料抽屜里空無一物,安之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張白色的信紙。
要是往常,安之一定不會翻看樂之的信,可她如今是樂之,眼瞧著周圍好像總是有若有似無的目光掃向她,此刻拿都拿了出來,只能把那信紙「嘩」的一聲抖開,上面只有兩行字,蒼勁的筆鋒落在眼裡,像是某人的影子。
「虞樂之,我喜歡你。」
落款是梁且。
虞安之雙眼猛地睜大,她又細細看了三四遍,確認無誤後,轉頭瞧了一眼梁且——他正坐在最後一排的位子上,饒有興致地托腮望著她。
那個被她伸腿搭了凳子的小同桌此刻樂呵呵地湊上前來,在她耳邊絮叨道:「樂之樂之,聽說你喜歡1班那個叫唐宋的阿欽臉[什麼意思,沒看明白],可他喜歡的是你姐虞安之啊,人家兩個好學生,我們跟著湊什麼熱鬧?你看梁且就很好啊,人又帥又義氣,還特別喜歡你。對了,他喜歡你,我們全班都知道,大概也只有你不知道了……」
虞安之手裡原本抓著轉來轉去的筆一下子就掉了下去。
傍晚放學的時候,安之的腳步像是灌了鉛,垂頭喪氣、一步一步地向車庫走去,走到一半忽然被一個人伸出手攔住,她抬頭一看,梁且正笑嘻嘻地歪頭盯著她。
「你竟然沒有打我,是個好兆頭。」
「梁且,你……」
你從來沒有對我這樣過。
他對她虞安之的笑,從來都是含蓄內斂,從來都只是輕輕勾一勾嘴角,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笑到過眼底。
梁且挑眉:「我說好兆頭,果然是好兆頭,你都開始叫我名字而不是混蛋了。」
安之頹然,輕輕拂開他攔住去路的手臂,準備默默離去,梁且站在身後,追隨她離開的背影,又執著地喊了一句:「那句話我是認真的。」
安之終於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夜裡的時候,安之和樂之兩人平躺在床上,星光映在床上,她們兩人的臉龐像是沾染了纖塵。
「變成我感覺怎麼樣?比你平時裝腔作勢的要好很多吧?」是樂之先開的口。
安之撇嘴:「還說呢,你平時動作幅度那麼大,模仿起來太有難度了吧,還是我好一些啊!」
樂之敷衍地點點頭:「嗯,非常好,但我就想問一句,你每天陷在學習的旋渦里真的不想吐嗎?」
安之回懟道:「那不然呢?像你整天打架嗎?」
兩人嬉嬉鬧鬧的,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都十分有默契地略過了那一段。
第二天恰是小長假,安之早晨起床後就悄悄地離開了家,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裡,虞爸虞媽急得不可開交,可三天後她卻又自己回來了,而且在眾人眼裡,那個失蹤的人,仿佛一瞬間便成了虞樂之。
虞爸虞媽寬慰對方道,樂之出去瘋個三天也沒什麼的。